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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三交代几位前辈,一定要约束门下,不要过了界,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几位老前辈都拍着胸膛保证,他们担心出事,都没带着李贽北上。没了李大炮掺和,唐毅顿时放下了一半的心,坐在马车上,还在盘算着,要抛出哪些内容,既能发人深省,又不至于惹来非议……正闭目思考,突然马车的帘子撩起,有人从外面蹿了进来,吓了唐毅一跳,光天化日,不会出了刺客吧?“是学生!”来的是孙可愿,他满头汗水,气喘吁吁,唐毅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回府说不成吗?”“弟子怕回府就晚了。”孙可愿凑到了唐毅的耳边,低声道:“陛下在两个时辰之前,出宫去了。”“什么?”唐毅脸色狂变,嘉靖目前的状态,大半条命都没了,不在宫里好好养着,跑出来干什么?“消息确实吗?”“确实,陛下带着黄公公一起去的,他没有时间给咱们送信,是别的眼线发觉,通知学生的。”唐毅眯缝着眼睛,思索了半晌,突然睁开眼睛,寒光四射,孙可愿从来没见过老师的脸色如此难看。“大事不好了!”唐毅立刻说道:“快去派人通知府内的几位先生,让咱们的人不要四处辩论,还有告诉江南会馆的几位,赶快分散开,免得引起注意。”孙可愿急忙去安排,唐毅闭目思索,越想越觉得不妙。还是低估了嘉靖对身后名的重视,他跑出来微服私访,肯定是要了解民间对他的评价,还是士林的看法。这些日子,唐毅安排了不少人员,到酒饭茶肆,人员聚集的地方,去散播,大发议论,批评朝政,还假借砥砺学问的名义,鼓励在京的士子,国子监,翰林院,讨论海瑞上书应不应该,接着引申到君臣父子的关系,纲常伦理,治国理政……归结起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启发人们重新审视君臣地位,天下万民苍生,如何才能跳出治乱循环的怪圈,做到长治久安。参与讨论的年轻士子,毕竟不如老前辈那么精明老辣,嘴上没有把门的,万一说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把嘉靖给惹恼了,搞不好辛苦布的局,还没开始,就提前落幕了,唐毅保证能后悔死。“快点,我要赶快回府。”车夫急忙挥动鞭子,马车如飞,很快回到了府邸。唐毅刚走进来,就看到茅坤、王寅、沈明臣三个站在院子里,急得来回转圈。见唐毅回来,沈明臣急忙说道:“大人,不好了!”“别急!”身为当家人,唐毅十分冷静,“句章先生,到底是怎么了,莫非陛下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王寅苦笑了一声,“是何夫山回京了,他还带回来一本书,叫。”嗡!唐毅眼前就是一黑,说来讽刺,当初把何心隐赶到了东番岛,唐毅就想着利用他的聚和堂主张,去挑战宗族势力,故此唐毅写了不少东西,交给何心隐,现在听说何心隐带回了一本书,唐毅不用看就知道其中的观点有多可怕。“十岳先生,马上派人,把何心隐给我拿下,书也给我烧了,一张纸都不许流传出去!”唐毅红着眼睛叫道。“晚了。”王寅把手一摊,“大人,何心隐跑到了茶馆,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什么都说了,而且不巧的是,最不该听到的人听到了。”“最不该……难道是陛下?”唐毅惊得张大了嘴巴,不会这么巧吧?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唐毅突然跳起。“还愣着干什么,赶快跑!”何心隐给唐毅当过幕僚,又在心学门下,名声赫赫,想要撇清关系,只怕比海瑞还要困难。而且前有海瑞,后有何心隐,以嘉靖的阴暗心思,肯定会认为这是一场天大的谋逆阴谋。唐毅已经没有心思去怪何心隐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看不出有一丝一毫挽救的可能。跑!是唯一现实的选择,幸好媳妇和孩子都留在了小站,麻烦的是老爹一家还在。“派人去告诉我爹,立刻出京,你们三位也赶快收拾,咱们去东番岛!”唐毅的确够果决的,逃跑的方案他早就设计了好了。只要出了京城,在天津有船只接应,上了船之后,就没人能管得了他,先去琉球,那里有二十艘武装商船,配备了最好的水手和士兵,然后再去东番岛,有人有船有地,至少能做一个海上的霸主。唐毅觉得自己怎么也不会比王直徐海来的差,说不定若干年后,天下大乱,他还能带着兵逐鹿天下呢,要是不成,就专心经营南洋,用个几十年的时间,把南洋变成华夏的另一块乐土。至于改革变法的念头,还是趁早放下吧,前有海瑞,后有何心隐,一场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的大祸迫在眉睫,说不准这时候奉命抓人的东厂和锦衣卫已经动手了。看唐毅急吼吼的要跑,沈明臣一脸苦相,“大人,不至于到那个地步吧,您要是走了,可就说不清楚了。”“留下来就能说得清楚?”唐毅没好气道:“你赶快去通知一贯,让他随着咱们一起走,别看不兴株连九族了,可不包括谋反大罪,雷霆之怒,不想化为齑粉,就留下来!”沈明臣被说的没话,茅坤和王寅互相看了看,同样担忧不已。“大人说的没错,如果嘉靖把海瑞和何心隐的事情联系起来,肯定会以谋逆论罪,心学一脉要倒霉了,偏偏大人和这两位都有关系,肯定首当其冲,倒不如一走了之。”他们替唐毅打理势力,唐毅藏了多少底牌,这三位只能说略知一二,不过光是冰山一角,就足以让他们心惊rou跳了。别人跑了,这辈子就完了,跟着唐毅,说不准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三个人没有迟疑,立刻去收拾,正在此时,孙可愿从外面又跑了进来。“怎么样了!”大家异口同声问道。“恩师,三位先生,陛下已经回宫了,据说气得昏死过去,再有,东厂的人已经被何心隐抓起来了。”“何心隐没有反抗,或者逃跑吗?”“没有。”孙可愿道:“何心隐一直在茶馆里等着,锦衣卫的人来了,他束手就擒,还说什么,愿以一腔热血,浇醒世人,天下的百姓,不要再巴望什么明君贤相,皇帝是天下大害,大臣是天下小害,皇帝只有一个,大臣却有无数个,都是残害百姓,没有什么差别……”听完这话,唐毅的眉头拧到了一起,听意思,何心隐似乎比走的比自己想的还要远,他已经不单是批评皇权,连官僚都给一勺烩了。从某种角度来说,他讲的的确没错,官僚士绅,他们压榨百姓,更加凶狠,更加直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