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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九,宜嫁娶。可初九的早上,空中便飘起了毛毛雨。暗老一辈人的说法,大婚之日落雨,新娘定是个狠角色,声声鞭炮响起,几个婆子在人群中小声叨叨着。因白箫煌一日迎娶的是两位夫人,不知是哪个夫人狠,小姑子们也在热闹喧嚣中低声讨论着。两队花轿,沿着街道吹拉弹唱向两个方向行去,一方行去闹市唐府,一方行去引江上游已被重新修葺好的虞宅。所行之处,炮竹连绵,随行的花童洒着金箔银纸,引江城的宽阔大道被围得水泄不通,百姓们争先恐后抢夺。场面不可谓不宏大奢华。山庄喜厅。头遮喜帕的两位新娘由新郎手中的双彩红绸牵着,一同拜向高堂。裂锦山庄少庄主一日迎娶两位夫人,一时成为佳话,人们似乎忘了先前是怎样嘲讽的,因御赐良缘,再加上两位夫人互相礼让,无一不艳羡。——承欢居。一双龙凤红烛燃尽,轩窗外微微透进些晨光,独坐喜房的新娘子头上仍罩着红帕子。红帕下的唇角努力弯出一丝笑,只是左手握右手的姿势泄露了新娘心中的忐忑不安。“没关系,其实他在陪着我。”虞欢对着燃烧殆尽的红烛幽幽道。晨光满庭院。按规矩,山庄二夫人需来向她这个大夫人敬茶。顶着虞欢面皮的唐颐,容光焕发,恭恭敬敬自婆子手中接过香茗,恭恭敬敬递过去,“jiejie请用茶。”虞欢自顾掀了盖头,缓缓接过,轻啜一口,放下。“jiejie,白家的规矩不少,相公一早便领着我祭天祭地祭祖,忙到现在也没喝口茶,jiejie能否赏meimei一盏茶喝。”唐頤仰头问,眸底藏着得意。虞欢唇角挂上似有若无的苦笑,执起茶壶倒入茶盏,亲手递过去。唐颐一口一口细细饮尽,笑道,“谢谢jiejie。”走到门口时又折回来,凑到虞欢耳边轻轻道:“昨晚,他很温柔。”方步履轻盈地离开。虞欢面色未浮出多大情绪来,只是身子微微有些发僵。自她接受换脸交易的那一刻,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心理准备工作做够了,痛苦就能少一些。遣了丫头,虞欢重新坐回喜塌,将喜帕盖好。此时,窗外日头高悬,花坛间虫鸣声此起彼伏。不知一个人在婚房内期许了多久,久到连肚子也懒得再叫唤,虞欢依然没有放弃,执着等待那人踏入新房亲手掀开她的红盖头。毕竟新婚对于每个新娘子都是珍而重之的,想必一生之中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值得纪念。蓦地,镌刻牡丹的房门被一脚踢开。终于来了,喜帕下的虞欢眉眼一弯,还未从欣喜中回过神来,头上的帕子被粗鲁地掀掉随手扔在地上,她抬眸便对上白箫煌一双凌厉如刀锋的眼。“喝掉。”白箫煌递给她一盏酒,语调生硬。虞欢望了望他手中酒盏,她想说合卺酒不是要两个人一起喝才合规矩么。可对方突然又一记低吼,“我让你喝掉。”硬生生将她想要问出的话卡在喉咙间。她缓缓接过那盏清酒,几口干掉。“哼。”白萧煌嘲讽道:“唐頤,你千方百计逼我娶你,不过是自掘坟墓。圣旨赐婚我不敢违逆,但皇上应该管不到婚后我如何待你。”虞欢望着他,满眼的欲说还休,最终她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萧煌……”她猛地捂住喉咙,她嗓子怎么了,吐出的字嘶哑破碎的像是古稀老妪,她面色苍白望了望手中空空的酒盏。那杯白萧煌亲自为她掌的新婚酒。“没错,里面的药是我放的。”白箫煌狠声道:“唐大千金,没想到你这般心狠。今早虞欢来你房间敬茶,你在她茶里放了什么?连江城名医都道日后她的嗓子再不能恢复如初。”很俗的陷害梗,原来今早唐颐主动要的那杯茶是用来嫁祸给她的。原来她一早算计好了。虞欢捂着干涩发痛的喉咙,满眼包的泪望着白箫煌,摇摇头。“有种做没胆承认?还在装可怜?”白萧煌的厌恶她看在眼里,又听他道:“你将虞欢的嗓子弄得沙哑,我本想将你毒哑,可碍于圣颜以及我们两家的交情,我便给你一次机会,若你下次再敢伤害虞欢,我绝对不客气。”音落,摔门出去。虞欢跌坐在喜塌间,满心悲愤却又无奈。不是她自己选的这条路么,被陷害,被冷落甚至被敌对,这些早就预料的情景一一呈现在她眼前,她却不如自己想象中那般坚韧。门外脚步声又起,她扭头望见白萧煌又折回来,进屋后对着她喜服的领间仔细打量几眼,然后他一把扯开她的衣领。虞欢挣扎着往后退。白箫煌用力攥紧她护着领口的手,一双眼睛满是怒火。虞欢实在猜不出对方又怎么了,挣脱几下无果,缓缓闭上眼睛一副认命的模样。“唐頤,你摆出这幅表情做什么,以为我会碰你么。永远都不会。”话闭,粗鲁地撕开虞欢的喜服,里面裹着一件双面刺绣连纱裙。“这裙子谁准你穿的,脱下来。”明明是当初他送她的衣服,可眼下她顶的是唐颐的脸,她苦笑。华裙方脱下来,他一手抢过,被他一同扯回的还有她腕间的月镯。白箫煌冷着嘴角道:“别以为你是大夫人就可以欺负虞欢,随意抢她的东西,这些宝贝你不配拥有。”——裂锦山庄的紫荆花铺了一地,深秋已至。虞欢剥着莲子,瞅见一只白燕叼着木枝来檐下筑巢。起身,走到檐下,见白燕叽叽喳喳不辞辛苦的筑窝,她随身携带的谷米往地上洒了几颗,“只有你不嫌这冷清,天天来看我。”婚后数月,白萧煌不曾踏入承欢居一步。虞欢不习惯被伺候,遣散了身边所有丫鬟小厮,在这承欢居自力更生。这里安静得仿佛被时光遗弃。唐府的老相国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来山庄串门的次数寥寥无几。即便来了就跟老庄主白益醉一场,或者同白萧煌在内堂中谈论些什么,虞欢站在一旁很少搭话,老相国有次还赞扬道,女儿嫁人了,果真贤惠多了,不像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日日吵闹着自杀,执着得感天动地。承欢居里,虞欢一个人过得虽孤单,却也自由,她自小喜欢抚琴,闲的无聊时,便架张古琴,弹上一整天。山风习习的一日,白箫煌无意路过承欢居,被院内寂寥琴音吸引过去。他静静站在一颗白皮古木下,望着虚掩的雕花牡丹门若有所思。室内,檀香袅袅,虞欢正忘我琴抚,未发现站在院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