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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裘宝旸仍惦记着纪陶的临行嘱托,仍是死硬拦住他的去路:“糖糖,还是不行。哥答应了三爷,哥就要一定帮他守好了这关。你如今不是一个人,你若是一个人,哥由得你们同生共死去。”唐糖听得凄怆,但已然不想再多作解释,甩开他就往前去:“宝二哥不要动辄就言生死,没有这回事。你也说了纪陶既有本事命又大,我也是个很有本事的!我们一家人都会好好回来。”裘宝旸真急了:“你有没有本事我不管,你揣了一肚子的包子,有什么能耐好好回来?这根本就是送羊入虎口!你试想想尖刀刺进你肚子……你与纪陶的孩儿……”唐糖听得心都抽紧了,却是心意果决,心思早就飞去了昆仑,再不肯听裘宝旸这几句唬人话。“孩儿要随我一同去救爹爹。如今纪陶有难,我们不去谁去?我不是当年那个望风小孩了,此前没能随他同去,我已是追悔莫及,此番只要一家人同在一处,便是以身作饵亦不足惜。”裘宝旸知道这个人现在是吃了称砣铁了心,只得使出杀手锏:“你还不知道罢?三爷临行还授权哥一件事,若是你不服看守乱跑乱动,就让哥索性捆了你回京城。嫂嫂得罪了……”他捉了唐糖就欲回去找绳子。唐糖暗笑,纪陶真是情急托错了人,托裘宝旸这么个书生捆她?“宝二爷,是我得罪!”裘宝旸尚未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唐糖仗着他身上毫无工夫,扭身往他脖颈间劈掌就是一劈。这一劈又狠又准,宝二爷果然晕晕乎乎晃了一晃身子,软绵绵向前,扑通伏地。“宝二爷的情谊,待我们回来再报!”秋阳尚未落尽的黄昏,竟是北风呜咽,裘宝旸伏在地上一动未动,唐糖拜托那郭校尉帮忙照看着,速速离去。**那个凶人就立在望江楼的望江亭里等候,唐糖只看背影就已认了出来。唐糖望着那个身影的时候,她感知到腹中孩儿轻轻顶了一下,很是欢快,仅存的那丝惧怕竟也消失了,她很从容地立着等他回身说话。唐糖想说几句客气话,又觉得此人性子实在难以捉摸,纪陶此刻也许已经受制于人,她还是不要造次,低眉顺眼就好了。可那人立着半天不语,也不回头。唐糖等得久了,终有些不耐:“想必你也没工夫同我废话,敢问纪陶究竟怎样了?”那人又顿了许久,也不回头,嗓音犹比前番更哑:“这话,仿佛当是我来问你。”唐糖懵了:“问我?”那人的嗓音破落清冷,依然似是带了刀:“若非因为有个不省油的灯,救大哥自然有我,何苦须得老三去那种鬼地方犯险?”这人生就一张同她的爱人一模一样的脸孔,立在他眼前却是毫无温度,连个“你”字都懒得称谓,可见恨她恨到了何等地步。究竟是有多大的仇?唐糖不欲与他争辩,只问:“这么说来,纪陶不在你手上?”那人根本就不欲答,冷笑一声,一跛一跛缓缓转身。唐糖打了一个寒战,那狠戾目中寒光一射,几乎将她冻住。那人又低笑了一声:“我的弟弟若是在我手上,我带他回家就好,何苦来寻个杂种……”唐糖实在无语,却又自知不可能从他口中套问得一丝真相,便直接问:“那他落在了哪里?那块黑布上的血腥气,是放生池内腐血的味道,还是血鲵本身的气味?”“你知道得似乎不少。”唐糖试图找寻安慰:“纪陶一定尚且平安对不对?他不在你的手上,也当在你的主子手上。”那人寒声道:“无所谓主子,我是得人恩惠,与人消灾。欠债的都须还,纪陶为了这些杂种的过错付出了多少?他此生受过的苦,你不担也须得担。”无论纪二说得几分真假,纪陶吃过的苦,的确实在是太多了。他性子乐天,总是声称自己得天独厚,这辈子所愿所望,除却大哥尚未获救,旁得都是心想事成。唐糖也不知他都享什么福了,此番出门,就连一张榻都没能睡上几天。那人催促:“想必这次不用再行相逼,自己选,连夜上路还是明晨上路?纪陶的性命不在我的手里,在你手里。”那个老秃鹫,难道现在就等着她去换纪陶的命?唐糖深知纪陶不可能那般大意,轻易就落在别人手里,却极可能太过轻信他的二哥……此事不堪细想,一想到纪陶现在可能正处在极度的危机之中,她真是恨得无以复加:“纪二你究竟是人不是?哥哥弟弟尚且生死未卜,你却有心思跑了来,用亲弟弟的性命做饵……”那人并不为她激怒,只是笑得更冷:“怕了?怕死?用他做饵的不是你?我尚且舍不得差使的弟弟,你差遣起来不是随心得很?”“我……”“他着了妖人魔道,任我千般点醒,偏生执迷不悟。此番终是该醒醒了……”“你疯了罢,我看着魔之人是你……”“呵呵,我那蠢弟弟还将你夸作个女中豪杰。危难见人心,自我说了上路,你就顾左右而言他,可见纪陶的性命并不如你在此扯皮来得要紧。”唐糖一摆手,不愿再与这无赖纠缠,恨道:“不必再说,即刻上路就是,横竖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同你赌。”那人用寒光扫她一眼:“你可都想清楚了。”“很清楚。”“可以骑马?”唐糖急点头:“赶路要紧。”那人又轻蔑地瞟她身子一眼,忽然嗤一声:“省省罢,小杂种若是有个闪失,我还用什么来换人?”唐糖不动了,怪不得他今夜对她尚算客气,至少没有揪着她的头发撞墙,也没曾抽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威逼恐吓。原来他已然什么都尽收眼底。亏她出门之前还精心穿了衣裳掩饰,指望这个人蒙在鼓里。怎奈她身子尚且不重,但她略显臃肿肚子到了这个时节已经藏匿不住了。怀了麒麟rou,纪二想必尤为高兴罢,至少他的主子仙药有了着落,他要是也被赏了吃一口,是不是可以服侍老头儿一万年?那人先行下了楼,一边不客气道:“楼下备了车。那位秦姓武夫当真要去?”唐糖本不欲连累秦骁虎,但想想这一路单独对着纪二一人,那真是死的心都有,故而张了张嘴,道:“是。”那人倒是没再阻拦,回头又道:“难道还打算回去收拾什么东西?不要作无谓的打算,去了也什么都做不成。老三性命要紧,还是你那些雕虫器具要紧?”唐糖抿唇狠瞪了他一眼,未曾理会。幸好她早料到有这一出,知道来了便走不脱,来前早就将几件紧要工具贴身收拾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