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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日子,已经所剩无几了。虽然马宏和齐太医低调行事,乔装改扮,但贺家身份始终敏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窥视。入秋之后,贺融的膝盖都会针刺似的酸麻,每到夜里,更是双足冰凉,所以临睡前,文姜都会烧上一桶水,给他泡脚,这个习惯,自从文姜来到贺家之后,雷打不动。贺融:“你下去歇息吧,我自己来就好。”文姜悄声离开。贺融弯下腰挽起裤脚,就听见有人推门进来,他以为是文姜去而复返:“还有什么事吗?”“我拿了些姜片过来,听今天一起上山的猎户说,生姜泡脚可以疏通经络,活血暖身,更有效果。”却完全不是文姜的声音。贺融抬头讶异:“这么晚了还过来?坐。”贺湛一笑,人如其名,明朗清湛。“孤枕难眠,想挤挤三哥的被窝。”前几年,贺家还没换大院子之前,兄弟几个都是睡在一处的,贺融也不以为意:“你是有话想和我说吧?”贺湛往热水里放了些生姜片:“下次先把姜放在小壶里烧开了,再倒入桶里,效果会更好些。”冰冷的脚浸入热水,贺融舒叹一声。贺湛拿出一对兔毛护膝:“快入冬了,三哥把这个戴上吧。”贺融一摸上面的针脚,细密精致,恐怕大嫂宋氏,也没这样的手艺,不由惊奇:“我不知你几时学会了女红?”贺湛轻咳一声,有点不自在:“旁人所送,我借花献佛罢了。”贺融:“哪家爱慕你的小娘子送的?人家的心意,我怎好据为己有,还是你自己收着吧。”贺湛:“别啊!是今儿一起上山打猎的猎户,上回我跟二哥送了他们家两只野兔,今日那猎户的女儿就送了一对护膝给我,礼尚往来罢了。”贺融挑眉:“不见得吧?二哥肯定没收到护膝,怎么就单给你一个,这还不是对你有意?”贺湛苦笑:“三哥你就当帮帮我,收下这护膝吧!”贺融:“行了,我知道你是念着我,不开你玩笑了。”贺湛与他并肩在床头坐下:“三哥,依你看,父亲会不会照你说的,拒绝马宏的提议?”贺融:“会的,就算父亲不想说,大哥也会劝说他的。”贺湛:“其实父亲也不是不疼阿姊,在这里过了那么久的苦日子,任谁有希望脱离苦海,心里都会忍不住动摇的。”贺融:“我知道,如果父亲坚决拒绝马宏的提议,也许一时半会回不了京城,但从长远看,其实对父亲是件好事,起码他不会给人留下卖女求荣的不堪印象。至于陛下的决定,我们左右不了,如果朝廷决意让阿嘉去和亲,最后她也只能听从。”贺湛点点头:“父亲只是一时转不过弯,他会明白你的苦心。”他觉得有些冷,索性也脱靴除袜,将脚放入桶内。桶不大,再加入一双脚,就只能是叠在贺融的脚面上了。贺湛外表斯文,却经常跟着二哥贺秀上山打猎,没少日晒雨淋,相较起来,贺融不常出门,肤色更白一些。水中微微荡起涟漪,映出两人越发分明的肤色。贺湛忽然想起小时候,他经常会像现在这样,跟贺融同在一个桶里泡脚,不知不觉,他们在这里已经度过了整整十一年。“我还记得,前任房州刺史对我们看管甚严,我们刚到房州,就派人过来,借口搜查逆案证据,将我们偷偷藏在身上的书全都抄走了,我和四哥想读书识字,都找不到一本书,还是你和大哥手把手,教我们一个字一个字地学。”贺融:“那时候我也还小,能教得了你多少?多亏大哥,将自己从前看过的书默写下来,还有二哥,白天跑去人家学堂外面偷听偷学,再回来教我们。”贺湛忍不住笑:“可惜二哥记性不好,又没有纸笔,往往回来就忘了大半。”贺融也笑:“最后他被逼无法,夜晚跑去偷书回来给我们抄写背诵,天快亮的时候再还回去。”贺湛感叹:“后来我们大一些,就自己去学堂外偷听先生上课,也幸好三哥你建议父亲向陛下写信,陛下回信之后,房州刺史和本县县令也换了个好说话的,对我们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想想,我们没成为睁眼瞎,可真是幸运!”片刻没听见回应,贺湛一看,贺融的脑袋微微点着,满脸困倦,正在打瞌睡。贺湛失笑,弯腰先将贺融的脚从水里扶起来,帮他擦干,又服侍他在内侧睡下,为兄长盖上被子。正当他准备弯腰脱鞋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断喝:“什么人!”是二哥贺秀的声音。贺融也被惊醒了,迷迷糊糊睁眼。贺湛忙按住他:“你躺着吧,我出去看看。”话虽如此,贺融还是披衣起身,跟在贺湛后面。兄弟俩来到院子,就看见贺泰与马宏等人也已被惊动了,都站在院子里。贺泰见贺秀从外头进来,忙问:“怎么回事?”贺秀恨恨道:“方才我起夜,看见外头有人窥视,那人也贼机灵,待我追出去时,已没了踪迹!”“该不会是认出了你的身份……?”贺泰面露惶然,随即望向马宏。马宏意识到,很可能是自己与齐太医的到来,触动了某些人的神经。他让众人先进屋,又叮嘱道:“无妨,我与齐太医明日就走,无论谁来问,你们只说是从前的王府仆人被遣散后不忘旧情,过来探望,现在已经回乡了。”贺泰握住马宏的手,手还在微微颤抖:“马内侍,你也看到了,我在这里,日日寝食不安,就怕有人想要害我……如今我也老了,只盼临死前,还能落叶归根,见陛下一面,以全孝心……如此、如此也就死而无憾了!”马宏忙道:“郎君不必如此,您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他拉着贺泰好一通安慰,才将对方给安抚下来。众人各自回屋之后,贺湛越想越奇怪,不禁问:“方才会是谁人的耳目?马宏一行来时,着装与马车皆简陋寻常,难不成是他们的言行举止露了破绽,让人给盯上?对方动作就这么快?”话未说话,对上贺融毫不意外的表情,贺湛恍然大悟,忙压低声音:“是你跟二哥合演的一出戏?”贺融:“我只跟大哥提了一句,想必是大哥交代二哥去做的,经此一事,马宏一定也吓得不轻,肯定会回京禀报,说不定父亲能提前回京。”贺湛恍然:“父亲从善如流,方才我还以为他也吓得不轻!”贺融戏谑道:“要想骗过马宏那等人精,不知情比知情要更逼真些,父亲这是真情实感,发自肺腑。”太促狭了,还调侃老爹!贺湛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