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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人拖住他的脚步,他不得不分神先对付这个人,如此一来,后背自然出现缺口,给了贺秀可趁之机。这一切的发生,仅仅在眨眼之间。若旁边有人,甚至根本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何事。“啊——————”一声惨叫随着血光而起。贺秀手起刀落,一只健壮的臂膀从伏念身上剥离开来,落在地上,泼出一滩鲜红。nongnong的血腥味霎时飘然开来。伏念拼着剧痛,居然也不回头,长刀直接刺入面前那人的身体。贺秀却有些遗憾,如果刚才准头再好一些,说不定能将对方的性命取下。但现在再想补上一刀已是无法,越来越多的突厥人蜂拥而上,将贺秀一行人团团围住。伏念很快被人扶起来,手下大惊失色扯下衣裳,将他的断臂伤口紧紧捆绑止血,失血过多让伏念脸色惨白,神色却更显狰狞,他盯住贺秀陷入包围的身影,眯起眼,吐出一连串突厥语。贺秀听不懂对方说的话,但知道他们的处境不太妙,此行很有可能铩羽而归。又或者,连命都得折在这里。虽然早有舍身成仁的准备,但他很不甘心。贺秀将身前护住,长刀舞得滴水不漏,直让对方无从下手,然而他们几个人逐渐越来越多的突厥人包围起来,不得不一退再退,最终围困在一起,像几艘被大海淹没的小舟,即使奋勇搏击,依旧无法免于被倾覆的命运。究竟是哪一步出了差错?贺秀想不明白,突厥人怎么一夜之间,说南下就南下,云州失守,竟连陈巍也无法阻挡突厥人?难不成淮朝仅仅三代就覆灭,还要就此背负上被突厥人破关而入的罪名?电光石火之间,脑海里回溯起无数人事,如长河奔腾,倒映星空,可其中最清晰的,让他最恋恋不舍的,却是小陆氏明媚的笑颜。即使他后来又与李遂安成婚,即使李遂安门第容貌都不逊小陆氏,但小陆氏对贺秀的意义格外不同。那是他从苦难走来,陪伴他见证幸福的女子,与她在一起的日子是那样快乐,以致于即使后来遭遇许多事情,贺秀也不想轻易从美梦中醒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似乎脱离了一切外物,重新又回到那种暖洋洋的,慵懒的感觉之中,仿佛还在鲁王府的院子里练武,而小陆氏就趴在卧室窗前,撑着下巴,笑吟吟望着他。下一刻,贺秀感觉到身体传来的剧痛,他忍不住低下头。他的前胸,后背,分别被一支箭矢和一把刀贯穿,一处在腹部,一处在胸口。死期将至。贺秀心中,忽然清晰地浮现出这四个字。他不甘心,为什么他只想与妻子举案齐眉,妻子却先他而去?为什么他想建功立业,却被人处处阻拦?为什么太子好不容易死了,可他依旧没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妻儿再也无法活过来,他当不成太子,就连这个朝廷,也摇摇欲坠。苦笑连同鲜血,从贺秀的嘴角缓缓溢出来。围着他的突厥人缓缓往后散开,长刀从贺秀手上落地,他直直瞪着前方,身体扑通跪倒在地。突厥人不想让他死得那么好看,直接一脚踹过来,贺秀顺势歪倒一旁。眼睛还睁着,气息却没了。与他一道的那几名禁军子弟,自然也都将性命交代在此处。突厥人将城中最好的大夫抓过来,给伏念上药包扎。“都抓住了没有?”伏念问左右。他的语气很不好,也没有擦拭溅上脸和脖子的血渍,神情越显狰狞阴鸷,仿佛随时择人而噬的秃鹰,令人不寒而栗。但任谁被斩落一边臂膀,反应都不会比他更平静。“一共十二人,全都就地斩杀,正想请示大汗,是否把尸体烧了?”伏念的目光落在贺秀身上。“不,将他们的首级都斩下来,悬挂在长安城门上,我要让中原人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虽然贺秀坚决留在长安这件事出乎李宽的意料,但对他并无太大影响,甚至贺秀不在,反倒少了许多变数,让他的事情更加得以顺利进行。这些年来,他与突厥合作,早已预料自己是在与虎谋皮,知道对方不可能一步步全照着他的棋路走,所以在收到下属来信,说突厥人在占据长安之后,一直赖着不肯走,李宽也觉得在意料之中。毕竟突厥人从未见过那么好的城池,一时间被迷花了眼,也是正常。他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再等多一些时候。李宽一直觉得自己比贺聿、贺泰这些人更有资格当上皇帝,但当皇帝这件事,除了亲手打下江山的那一代,其余皇帝,靠的都不是有没有资格,有没有能力,而是投胎投得好不好。李宽的血脉不可谓不好,他既有前朝皇族的血统,也有本朝皇族的血统,他生下来就得了爵位,足够他荣华富贵一生。但他不甘心。不甘天下被贺氏一族这样资质平庸的人掌握,不甘自己因为是外戚,就被天然地排除在权力之外。每回看着先帝为了他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伤脑筋,李宽就打从心底生出一股恶毒的快感:你不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吗,怎么连一个有能耐的太子都找不出来?贺聿在位时,起码还能维持一个王朝开国之初的繁荣假象,可到了贺泰、贺穆继位呢?他们能够保证贺氏的气数继续延续下去吗?一个王朝是有气数的,从前朝到本朝,无不是由盛而衰,当帝王弱势,无法掌控内外之时,就会有无数能人取而代之。李宽想,为什么自己不能是其中之一?于是他开始了一场长达二十年的棋局。这个局很漫长,前面的准备全是为了铺路,李宽要有足够的耐心,才能一步步走到今日,他已经掌握了兵权,也有了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突厥人即使贪得无厌,也不可能继续留在中原,因为接下来北方肯定会有揭竿而起的义军,将目标对准突厥人。最好的法子,自然是在建康拥立小皇帝,李宽作为摄政,把持小朝廷的权力,然后隔岸观火,等各方都打得差不多了,再坐收渔人之利。但他也知道,事情可能不会这么顺利,别的不说,世家就肯定会闹出一些事情来。“即便现在陛下驾崩,急需拥立新君,但恕我直言,九殿下既非嫡,也非长,论理,是轮不上他的。”说话之人是吏部尚书刘衷,他本为东宫一党,但太子在云州身死之后,刘衷只好另找靠山,可惜乱世高门不如狗,突厥人入关的消息传来,皇帝急匆匆南下,高门世族也不得不准备后路。所谓高门世族,实则是在几百年中形成自己的势力,有良田财富,更甚者会有自己数目不多的私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