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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脸色已经不是铁青了,而是又红又白,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罢了,你先下去吧。”刘未揉着眉间,“连宗正寺里都有人起了不臣之心,更何况外人?舅舅本来就不怎么理事,宗正寺里的事情也怪不得你。”“臣惶恐。”吕鹏程心中叹了口气。皇帝这还是不肯相信他。吕鹏程正要慢慢退下,却听得皇帝用着几乎是哀求一般的声调,问了一声话。“那本谱牒……真的有吗?”一时间,就连吕鹏程都生出了几分同情。无论外人看这位皇帝是如何手段老练、喜怒无常,在他看来,他似乎还像是那个一直生活在他jiejie阴影下的男孩,即使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依旧无法让他完全安心。吕家想要的是生存,不是逼迫死皇帝,所以吕鹏程顿住了脚步,回过头去,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回答道:“陛下,代国的皇帝,只会是您,只能是您。无论有没有那本谱牒图册,都不能改变什么。臣不得不手握这个,和冷宫里的赵太妃不得不手握那个是一样的,您问臣有没有,臣只能说,有。”刘未从未想过吕鹏程会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竟怔在了当场,就这么目送着吕鹏程离开了紫宸殿中。宽大的御座上,刘未一边扶着御案,一边不能控制地抖了几下。自前几日听金甲卫报,说是杀了冷宫里一个傻子喊“父皇”的傻子开始,刘未就开始了这种征兆。然而他不能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就连李明东,到了这个时候,他都不能信任。最近一段时间,他已经把“八物方”给断了,只希望能够慢慢恢复平常时的模样,只是没有了药,最近总是犯迷糊,头痛也发作了两次,根本理不了什么事。刘未感觉到一种力不从心,若他身体还是好好的,他肯定自己一定能够支撑到尘埃落定,大局稳固,可现在……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第二日上朝,刘凌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即使他和金甲卫并无来往,也不在宫中窥探什么机密,可金甲卫在冷宫里杀了个自称“皇子”的傻子的事情,还是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他的耳里。他终于可以肯定,那个经常在土里挖蚯蚓扯着玩,小时候曾照顾他的“傻如意”,竟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死了,死的委委屈屈,连个水花都没有溅起。他不知道父皇知不知道如意的存在,但从上朝的情况看来,无论他存不存在,父皇似乎都不把他当做什么需要打起精神来的对象,甚至不会对此作出什么应对。这对朝政来说是件好事,但越是当做不在意,越是引发别人的好奇,刘凌直觉的觉得这样很危险,却没有办法提醒父皇什么。朝上还在无休止的讨论着官员空缺所以什么什么不能做,将近期很多差事办不好都归结于没人用,莫说是皇帝,便是许多大臣都被吵得昏昏欲睡,反正绕来绕去总就是那么几件事,不过是逼着皇帝赶快封官罢了。刘凌努力观察着此时朝臣们不同的反应,心中已经有了些自己的想法,然而还未等到他将这些心得有个总结,就被宫外传来的钟声吓了一大跳。警世钟,又是警世钟。而且同时是从南边和东边响起的警世钟。刘未当场惊得从龙椅上一跃而起,惊叫道:“怎么回事!”临仙的南边是关中所在的诸州,东边是胶州、齐州等地,皆是富庶之地,已有多年久不起战事,警世钟响起实在太让人意外。没一会儿,令使便飞奔而来,将两张八百里加急战报送往了金殿,交予了皇帝之手。“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方家狼子野心!”皇帝看完战报,狠狠一锤御案,将那两封战报揉成一团,掷了出去。见皇帝如此失态,朝臣们面面相觑,还是宰相庄骏壮着胆子,将地上的那一大团纸拾了起来,用手展平。从皇帝的态度上,其实众大臣也能猜得出大致发生了什么,可庄骏看完两封急报,竟不敢开口奏读。“刘凌,你读!”刘未咬着牙,一指殿下的三皇子刘凌。庄骏如释重负,连忙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刘凌。刘凌眼睛一扫,见开头就写着“胶州盐工造反”云云,心中一惊。再看另一张,写着的竟然是方顺德在关中晋州起了反军,竖起了“还复正道,均田免赋”的大旗,关中八州数地豪强纷纷响应,许多去年旱灾衣食无着的灾民都为加入了反军,晋州的晋阳城里应外合,如今已经被方顺德占下了,这一封急报,便是希望皇帝能下旨让关中其他几州的兵马去收复晋阳的。随着战报一起附上的,还有一封檄文,字字句句,皆指向当年先帝时后宫之乱,是因为先帝发现了皇后所生之子并非龙种,于是皇后先下手为强,逼宫临朝,扶植起并非刘氏子孙的孽种,甚至不惜族诛知道真相意图而拥立其他藩王的忠臣良将……檄文中方家一句“奉兹大义,顾瞻山河,秣马厉兵,日思放逐,徒以大势未集,忍辱至今”,直欲把自己比作卧薪尝胆的勾践,不得不隐忍至今,最终惨遭和“薛”、“萧”几族一样的下场。刘凌一边读着,一边冷笑连连。方家知道自己的人望不够,便只能硬往自己脸上贴金,想把自己比作是薛门和萧门一样的“忠臣良将”,百姓可能没听过一手遮天的“方潜相”,却不可能不知道绵延了三百多年的薛、萧之家,这种老辣的行为,几欲让刘凌以为方孝庭死而复生,在关中写下这檄文了!朝中大臣们听得也是怒发冲冠,有几个性子暴虐的武将,更是当场跳出来自动请缨,要去平叛。刘未见朝中并没有因此动摇了士气,高兴地一拍龙椅,连声赞道:“好好好,这才是我代国的大好男儿,入能为君分忧,出则能为君杀敌!”他激动之下,连脸色都变得通红。“来人啊,传朕,朕……”?!刘凌捏着檄文的手一抖,赫然抬头看向突然不语的父皇。只见皇帝张大了口,连连做出了口型,却没有发出一句声音出来!“来人啊!传太医!快传孟太医!”岱山大惊失色,扶着刘未重新坐回龙椅上,连连安抚。“陛下?陛下您还好吗?可能是急着了,先歇息歇息,想些别的事情!”“父皇?”刘凌三两步冲上殿,伸手去探父皇的脉相,然而父皇身边一个宦官有意无意地伸手一挡,将刘凌的身子格了回去。这一下极为老辣,刘凌立刻心知这恐怕是会武的少司命,怕有人趁机行刺,也不敢再冒进,只能退了一步,改在一步之外大声询问:“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