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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小厮,向戴稽禀道:“太守大人,燕王驾到,已在前厅。”戴稽颇意外,转而对沈亦骅欠身道:“想是宣王爷与燕王殿下叔侄情谊浓厚,倒是卑职僭越了,不该妨碍了两位殿下相叙。卑职这就陪王爷过去前厅。”沈亦骅迎风露出笑容,“怎会?不过算来本王与燕王也有七年不见了,那时他还是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孩子呢,这些年倒也想念得紧。”前厅停了几列王府兵卫,见戴稽引着沈亦骅等人过来,他们并不认识宣王,所见却是个白衣从容的青年,身材挺拔面目俊朗,眉间细看一股倨傲贵气,如璞玉泽泽引人艳羡。其后跟着的两个人,一个也是这般年轻英俊,另一个是文质彬彬的中年书生,正是聿飞与关逢雪。戴稽欠身为沈亦骅让路,“王爷请……”忽然厅中有人问道:“宣王爷还没到么,蓝宁呢?有没回来?”沈亦骅听到这个名字时脸色一凝,只觉从心里升上一股戾气。脚下自然地住步。戴稽有些尴尬,提高声音向厅中道:“宣王爷驾到。”众人纷纷让道避开,沈亦骅凝立不动,背手望着厅内,却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也正愣愣地看向这边。那少年唇红齿白,是少见的貌美,顾盼神情仍有几分童稚的天真。沈亦骅看着一时竟有些恍惚,不知该说些什么。似乎是错乱了今时今地,变换了彼此身份,沈亦骅依稀想起自己在很多年前,也是这么个一派懵懂的青涩少年。那时候他年纪很小,日子好像越过越长,某天他忽然喜欢上那个沉默寡言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张平淡清秀的面孔,一声迭一声的唤他“蓝宁”,明明毫无自保之力,却一心想要护着那个人,脑子里只想着那个人,只盼着天天能看到他挨着他,其他一概不管。旁人看得真切,都暗地里笑话,宫中流言纷扰,兄弟们借机冷嘲热讽,父皇几番训斥,他都可以全然不在乎。那时那个毫不懂人情冷暖、干净纯粹的沈亦骅,如今却已是遥远如同隔世。如今的沈亦骅眼里隐藏着不知名的阴霾情绪,缓缓问道:“你便是燕王沈岚?”那少年愣了一会,垂眸道:“正是。是五王叔么,沈岚莽撞了。多亏五王叔增兵来援,侄儿代燕城众将士百姓谢谢王叔。”他说着退开两步,躬身行了一个大礼。旁边戴稽与众护卫纷纷拜地,向沈亦骅行礼。沈亦骅淡淡笑了笑,“份内事,不必谢了。”伸手扶起面前的少年。沈岚却看向他身后,视线转一圈,目光中流露出些微的焦躁。沈亦骅看在眼里,不动声色,携了他手一起踏进厅中坐下,大有叔侄叙旧的架势在。下人送上茶水,他清清嗓子道:“幸而本王及时来了,见燕城仍在,你仍安好无恙,也便放下一颗心。”他打的是官腔,拿腔拿调,作出十分关心模样。沈岚心思却不在此,只能敷衍答他:“是侄儿无用,劳五王叔牵挂了。”沈亦骅叹道:“人人都道本王与你父亲有宿怨,但那是旧事了,咱们毕竟是一家人,不必听旁人牵扯故事。”沈岚张了张口,却没出声,隔一会才低声道:“正是。”沈亦骅笑得恰到好处:“有本王在,自然不会让别人得了你的便宜。”沈岚道:“侄儿懂得。”沈亦骅也不看他脸上表情,自顾自喝了几口茶,漫不经心道:“真是乖巧的孩子,大哥有你在,地下有灵也便安慰了。”站起身来便欲离开。沈岚忽然抬起头来,急急便道:“等一下……”沈亦骅挑起长眉。沈岚迟疑片刻,似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五王叔,你可曾见到蓝宁,他可有跟你一起回来?”沈亦骅暗中深吸一口气,目光凉凉在他脸庞上打转,“蓝宁是谁?”沈岚愣一下,昂头对上他的视线,咬住牙道:“他只是我手下一个侍卫,戴将军派他向王叔求援……”他本来一直垂目颔首,看起来极是乖顺驯良。这时居然也有一些毅然决绝的勇气。沈亦骅眼中似有火焰,面上却依然平静如常,“哦?”看了一眼边上的戴稽。戴稽行礼道:“是有这么个人。”沈亦骅转头看看聿飞,冷冷淡淡道:“既然是燕王发了话,你去查一查,查到了禀报燕王。”聿飞不明所以,刚想说什么,旁边关逢雪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沈岚离去时面色有些苍白,与沈亦骅周全了礼数,便坐进软轿里,再不说什么。下人递进去一个暖炉,他心不在焉接了,眼里有些微的凄惶无助,早春的风沁着漠漠寒意,沈亦骅远远望着那少年,心里想到的是自己幼时在宫苑中看到的那些白梅花,在枝上时再怎么娇贵芬芳,也免不了被采摘的命运,最终遭人践踏,和进了脚下的一滩泥泞。人生在世,若只安于一时的权势景况,难免不会落得相似命运。他少年时无知天真,也曾走错了一步,经历了多少年的挫折磨砺才懂得这简单的道理。幸而醒悟时并没有太晚,往事已矣,他不会给自己退路,也不会再给什么人可乘之机。他有些心神不宁。与戴稽等人谈不了几句,便推说困乏了,回后院歇息。一路行来忽然驻步,目光里不自觉露出点滴寒意。聿飞低声在背后道:“殿下,燕王只是个孩子,为何要难为他?”沈亦骅自顾自地深思,良久才道:“或许我并不是想要难为他。”“我今日看到那孩子,似曾相识,聿飞,你不觉得么?”聿飞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有说出口。“七年之前的沈亦骅,是不是就是这么一副窝囊样?”他口吻冷漠无波,仿佛说的不是自己,“养条狗也会摇尾巴,我看错人真是满盘皆输。”“我记得很清楚。他一直只称呼我五殿下,那种口气,当时的我竟然也能忍耐下来。”话说到这里,酸涩无伦,聿飞默默看他,沈亦骅这段往事,他看得比旁人都清楚明白,这两人之间,痴缠太久旧怨太深,隔了七年的距离,反而越绕越紧,已成了死结。他只是个局外人,如何开解?想要安慰,却又不知何从说起,他叹口气,“其实我一直以为蓝宁是个心地很软的人。”沈亦骅点头道:“我明白,他对你、对沈越渠沈岚都是极好的,”蓦然发笑,“却只对我一个残忍。”第十一章蓝宁伏在窗台上闷闷咳嗽了一阵子,支起力气将窗扇合好。京中放晴两天,转日风一吹又带来雨迹云踪。乍然的寒意扑袭,他竟有点抵挡不住。这身体在少年时便积累了伤病,,前些日子一直风里雨里奔波,都发作起来。最初只是有点轻微的发热头疼,勉强捱过一日便连胸口也疼痛起来,咳嗽总止不住,他从来不习惯看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