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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的干饼不能解馋。慕云深知道他一定会想明白的,所以才显得从容不迫,算是种没来由的信任,但这种信任不知何起,现在却已根深蒂固——他知道,萧爻总不会让自己失望。笏迦山与京城同在东边,中途转个弯,走上岔路,到尽头时就能看见。在它面前,平云镇以西的戈壁荒漠都不算太穷太恶,还能生出点可爱来。在萧爻的印象中,有童年美化的成分在,觉得笏迦山巍峨磅礴,虽记不太清了,但那种扑面而来的摧枯拉朽始终记忆犹新,现而今再一次登临,却有不一样的感慨。山像是忽然变矮了,一面向阳,陡峭嶙峋无立足之处,连生根缝隙的枯枝都瘦的经不起风吹,整面石壁死气沉沉,看不到任何活物,连鹰和秃鹫都不愿经过。而向阴的那面才是真正的山——林木悚然,一片起伏。像是天地乍然而分,至悬崖前再进,便没有半点阳光和暖意,时时刻刻都是秋冬之末。明明还不是落雪的时候,这里离山脚不远已经积了厚厚一层,树木褐灰的皮上凝着霜,四面皆是茫茫一片,除了白,再难见其他颜色。还没入笏迦山地界的时候,萧爻就将马车托付于一家客栈中,给足了草料钱,随后两人各买一匹劣马,也不赶,就在这一带的村庄中逗留。依靠逍遥魔宫这颗大树,山下村镇虽不富裕,但自给自足,也不用搭理朝廷税收,日子比外面宽松多了。但相对的,这里民风彪悍,基本没什么和善的人,走道碰着了都会发生口角,转而演变成械斗。萧爻和慕云深经过的时候,村口正打的不可开交,但大概是有什么规定,伤是伤着了,于人命无害。所谓民风彪悍,连十岁左右的孩子都粗通些武功,妇人女子更不像他处温良贤淑,身上都带着武器,有些是擀面杖,有些是搓衣板,总之一看上去便不好惹。她们清一色卷着袖口,拿着形色各异的“武器”,气势汹汹的从萧爻旁边走过,掀起的风潮能糊人一脸,也没有什么脂粉香,倒是一股平凡朴素的炊烟。然而她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就不那么“平凡朴素”了。“臭爷们儿,老娘在家忙东忙西给你张罗,你就出门砍个柴火而已——人能当柴烧吗?晚上没点火气,想冻死一家老小啊?”像是认出了带头闹事的几个正是自家人,其中一个妇人劈头盖脸一顿招呼,赶羊似的往家驱,蓦了再回过头赔个礼,“让各位婶子见笑了。”那几个男人虽忒有些本事,只是没理,两句话被骂的低眉顺眼,小声打商量,“昨天不还剩一些柴火吗?爹娘和囡囡那儿准着,我们就……”婆娘一眼瞪过来,“要不是你耽误工夫,还至于吃这些苦?”男人知错了,唯唯诺诺的跟着,才走两步又忽然停了下来,他婆娘叹了口气,又道,“天也快黑了,实在不行赔着脸去二舅家借些柴火,晚饭和热水都要烧,柴火一准不够。”“知道嘞。”男人忙应了声,带着兄弟几个去舅家借柴,方才的嚣张跋扈烟消云散,这才过上了家长里短的日子。门口的械斗被釜底抽薪,转眼只剩下另一帮人大眼瞪瞎眼,被各自家的管家婆拎着耳朵回去了。转眼间村口只剩下几个破篓子,被风推着直往前滚,撞到界碑才停下了。萧爻和慕云深凄凄惨惨的就跟界碑挨在一块儿,从头到尾没人搭理他们,萧爻不尴不尬的揉了揉鼻子,小声道,“那什么……小村小镇的大多这样,这儿你知道,乱得很嘛,不理过路人也正常。”慕云深未言语,但看上去并不在意,他对这一带熟的很。三年时间虽然可以改变很多事,但人根骨里有惰性,贪图安逸。外面正是天翻地覆的时候,一天一个模样,笏迦山却像一个保护神,亘古存在,降下灾难的同时予一地栖息,只要付得起代价,朝代更迭也与之无关。萧爻用手擦了擦身旁半截入土的石碑,风吹日晒的也不知多少年岁了,斑驳不堪,勉强能看清几个字,还都是鬼画符似的篆文。他虽然富贵出身,上过私塾有过先生,但篆文形式奇古,也很少用到,他就算愿意学,老先生也嫌他资质浅薄,玷污传统,反正不去考状元,只停留在最基本的——认出是什么字形,却不知写了什么。第58章第五十八章“阮家庄,这里是阮玉的故乡。”慕云深瞥了一眼界碑。“那小姑娘生养在这里?”萧爻看着村庄中膀大腰圆的妇人——几乎个个如此,恐怕稍微纤细小巧一点的都被淘汰了,与阮玉真的联想不到一处。慕云深没再接话,他对此处抱持着深深的厌恶感,虽然收敛的很好,但举手投足间仍是偶有暴露。让萧爻视作没良心的表情明晃晃的挂在脸上,见谁都一副“滚远点”的明目张胆。对此萧爻表示很忧心,毕竟有人抄家伙打过来的时候,自己首当其冲。“……我听你说,阮玉还有个大哥,小时候好像过得很惨?”萧爻尽量不让自己的怀疑显的突兀,他的脑子一半不起作用,另一半在虐待中挣扎求生,“这村子看上去挺安宁的,也不缺吃不缺穿——是不是发生过什么?”笏迦山对慕云深来说是个伤心地,尽管在复仇和夺取权力之前,“伤心”不过是挂在天边,毫无实际作用的东西,但慕云深不顾着,萧爻却显的十分小心翼翼。他将此归咎于威远镖局和秦谏,毕竟当初发过誓,要让慕大公子毫发无伤,身心愉悦……虽然后者是萧爻擅自加上去的。慕云深抿了一下嘴,向人袒露心迹很难,特别是这些陈年旧事。在逍遥魔宫中,他万人之上,谁也问不着,除了不敢问的,就是知道问了也帮不上忙的。慕云深就像是一根插在天地间的支柱,默然不语,高耸林立,旁人观他需抬眼,目之所限,从来也看不见在此之上的世态炎凉。但现在萧爻来了,天柱上陡然多了只金乌,每日叽喳不停,还扬言要在其上筑巢……慕云深无奈的长舒了口气,“是,但这些我不便说,他朝有一日你见到阮玉再问吧。”萧爻“嗯”了一声,这村镇虽然不爱搭理人,但看上去确实安居乐业,民风淳朴,这样的面具下要是藏着什么脏污的东西,必然是不能着眼的。段赋的狠人尽皆知,遇到了绕着点,但一座安静的小村庄,养活了身体里的安逸,回头举刀来屠,躲也躲不掉。还是小心一点的好。“那今晚你住在哪里?”萧爻又问,“我上山探路,也要把你安顿好了才行,要是回来见你七零八落的,我是直接走,还是完成遗愿?”“直接走吧,我扔在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