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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私下疏远也是难免的事,本来因为家世,颜钦若在学中颇为吃香,如今却是进进出出都形单影只,几乎没有人愿意同她说话。宋竹看了,倒是挺同情她的——不是说她觉得颜钦若做得就没错,不过她明显也是做了别人手里的长枪,真正的主谋赵元贞,现在还是左右逢源,在学堂内混得好好的呢。甚至就连被她往死里坑的颜钦若,都还同她十分友善,看来是还未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当然,她都这样了,宋竹也无谓多嘴去提醒什么,第一她说了颜钦若也未必听,第二,就是颜钦若听了,后悔了,想要和她修好了,宋竹也不敢再和这样的人交好,此女非但并不聪明,而且心胸狭窄、喜怒无常,所谓君子必慎其所与处者,宋竹虽然也不是什么千古完人,但起码也要做到择友而交。有些人譬如范大姐,她便极为乐于交好,颜钦若这样的,维持泛泛之交也就够了,现在她不来理会宋竹,宋竹还是求之不得呢。本来,此事也就这般过去了,变化过的关系也无能再回到原点,不想家中长辈对此似乎又有不同意见,这一日宋竹在母亲这里绣花时,小张氏便忽然问她,“如今学堂内,是否都无人搭理颜娘子?”“大概除了赵娘子以外,别人都不大同她说话。”宋竹正学新绣法呢,一开口说话,手下针数就乱了,她强行压住皱脸眯眼的冲动——虽然这是集中注意力时很正常的表情,但在宋家,如此表现当然不可接受。“好似最近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时常都没来上学。”小张氏嗯了一声,低头做了一阵针线,倒也不再说话。宋竹亦无心思忖母亲提起此事的用意,她到底是微微眯起眼,以便衡量针脚疏密。过得一阵,听到母亲微微叹了口气,方才愕然抬头,问道,“娘,怎么了?”小张氏望着女儿清丽的脸庞,心中又笑又叹:到底年纪还小,官人说她有些聪明,可在自己这个当娘的眼里,就永远都是疏漏百出,叫人无法放下心来。若是换了长女,此事又何须自己提醒?即使是次女,又哪里不懂?只是不屑罢了。“你父亲是山长,你便算是全班的小师姐了。”她少不得教导女儿,“不论如何,她终究没有违反学堂的规矩……”宋竹到底没有愚钝到家,“娘的意思,是让我主动同她修好?”小张氏不置可否,“你终究是宋家的女儿,旁人看你,只有更挑剔,此事现在看着是你有理,可若颜娘子真的连学也上不得,那便是你得理不饶人了。”“可这又不是我主使的——”宋竹的话说了一半,便自断了,她在小张氏的凝视中略带尴尬地一笑,“是了,外人又哪会管这么多,总是要算在我头上的……”会明白这点,宋竹该如何做,也就不用小张氏再指教了,她亦没有继续叮嘱女儿,如何在对颜钦若示好的同时,又和她保持合适的距离。女儿这一辈子,做爹娘的能护持的又有几年?唯有此时多想多学,将来才能更好地应付人生风雨。再说,宋竹本性也还勉强算是灵巧,有时候缺的就是一句点醒而已。当然,这也只是明面的理由,私底下另一层用意,小张氏却是绝不会宣之于口的,宋竹能领略多少,就得看她自己的天赋了:颜钦若对她如此刻薄,她却还能友好待她,这样的事情再多来一件两件,由女学同学回了洛阳稍一宣扬,宋竹既美且贤的名声,说不得也自然就更加响亮了……自然,这多少有些沽名钓誉的嫌疑,一向是为儒门所轻蔑的举动,也所以,真正的儒门弟子……也都会做得比一般人更加隐蔽。思及此,小张氏不免微微一笑:女儿还小,还不到学这个的时候,她还拿捏不好这里头的分寸。宋竹在刺绣上的天分,着实是有限,小张氏的一身绝学在她身上竟是毫无传承,就是有心要好好教她,但在有限的练习时间里,也教不出个所以然来。在这一点上,她终究是比不得jiejiemeimei,像是宋苓、宋苡,都是儒学、女红两手抓,顶多有一门特别强而已,宋竹费尽心思,总算把功课维持在比同龄人好了一些的水准上,但刺绣这里就只能勉强跟上常人水准了。在小张氏这里练习了小半日,最终辞去时,也还是没能绣出个像样的乱针手帕来。小张氏拿着她的功课看了一会,自己都觉得伤眼,只好撂开手,从抽屉里取出了两封信来——宋先生昨晚拿回来时,时辰已晚,今早宋竹又过来盘桓了好久,她到现在才有时间拆看这两封书信。并不出小张氏所料,两封信都是写来提亲的,身份虽然有些差别,但都是洛阳城的贵胄,其中一封更是由刘副使的顶头上司,提刑司马提刑写来的——一封是为颜家十郎,一封是为余家三郎,说的也都是宋竹,而非是早有声名在外的宋苡。至于为颜家说亲的,则是洛阳龙门书院的山长曾氏,虽然曾先生并非宋学众人,但同样都是北学繁衍而出的派系,两家书院的关系一直也都还是不错的。小张氏将曾先生的来信来回看了几遍,把一字一句都咀嚼得透彻了,方才搁了下来。至于为余家说亲的那封信,却只是草草扫了几眼,便搁到了一边。哪怕信中露骨地暗示了嫁妆问题,表示余家可以厚聘礼而薄嫁妆,也没能让她心动。——余家彩楼上的几件事,刘张氏早就在信中仔细说明了,这般家风,宋家怎么可能会予以考虑?便是颜家,其实也过不了这一关,小张氏会细看书信,其实也是另有因由。不过,要是不考虑家风问题的话,宋竹才去了洛阳一次,也就拜访了三户人家,其中两户立刻就来人提亲,而第三户齐国公府,则是写信过来,有意让孙女入女学读书,不能不说,三娘在洛阳的表现,还是很优秀的,起码,是肯定折服了洛阳的贵夫人们。将来待她年纪稍大一些,再去洛阳几次,宋三娘的名头,在洛阳一带也自然响亮起来,届时天南海北的好人家也自然都会写信提亲……如果只是要为宋竹择一个大户人家的话,如今看来,已不再是问题。但小张氏做出如此布置,却并非是为了招惹这些姬妾满堂、豪奢糜烂的所谓大家大族,她自有为将来的一番用意,不论是宋竹在洛阳所得的赞誉也好,还是她和萧三十四一路上说说笑笑,表现出的投缘也罢,都只能算是个添头。如今才方踏出这第一步,她心中倒是不觉得有多得意欢喜,若说有什么可高兴的地方,也就是经由刘张氏和乳娘的叙述,传到她耳朵里的三十四哥轶事了。是个守礼的孩子,却又殷勤体贴,待人接物得体有礼貌,谈吐有物,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