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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学这个,虽然如我其它本事一般学得稀松平常,到底是懂一些门路,遂趁机将这个阵法暗暗记在心里。七弯八拐后,士兵停在了一座木门前,他轻轻敲了敲门,道:“世子。”门里传来一声淡淡的“恩”,士兵恭敬道:“有访客。”门里那淡漠的声音轻笑了一声,道:“请进。”士兵推开门,后退一步,将路让给我。我拘谨地迈进门槛,木门在我身后咯吱一声关上了。庄致非歪着身子半躺在床上,穿一身长春花色的便服,眉眼淡得几乎没有声色;他手上握着一卷书,窗外柔和的阳光混杂着锋利的雪光铺了他一身,整个人宛如一张素白的绵纸。他看着我,微微笑了笑,这一笑便仿佛上了色,白纸染上缤纷色彩,瞬间鲜活起来。他道:“致致派你来的?”我道:“是。”庄致非轻叹道:“她从来不听我的话。我要她留在沔城,她偏要进大梁来。她已经嫁给周鸣鹤了,对不对?”我一愕,喃喃道:“对。”庄致非将手上那卷书搁在小桌子上,撑着身子坐直了,行动间听到铁链哗啦啦的声音。我一望,便看见他伶仃的右手手腕上被铁链锁住,整个人被困于这四方之地。他用那鸽灰色的柔和的眼睛打量了我,问:“周鸣鹤肯定不准致致来见我,致致拼了命要见我,折中的方案便是你来见我。那么,你是谁?”我结结巴巴道:“我是公主的贴身侍女。”他轻笑一声,摇摇手,道:“这句话骗我可不行。我是最知道致致的,别说贴身侍女,她连侍女都讨厌。”我沉默片刻,又说:“我是致致的朋友。”他神色微微一动,轻身探出那只没有被铁链锁住的手,非常认真又非常欢喜地凝视着我,问:“真的吗?”我道:“自然。”他缩回手,坐正了身子,道:“太好了,谢谢你。那孩子从小就没什么朋友的。”我不由得问:“为什么呢?”庄致致说她没有朋友,我从来就觉得很奇怪。她是公主,又漂亮又聪明,理当大家都喜欢她,怎么会没有朋友呢?庄致非浅笑道:“固执呗,太固执了。大梁宫的确有人不喜欢她,所以就固执地以为除了我没有人喜欢她,自己蜷缩在雪宫,每天练剑跳舞。只要我去看望她,她就会很快乐。其实我没为她做什么的,是她的世界太小了。我有时候觉得,虽然我将她从红莲塔上领下来,但她仍旧住在那座高塔上;认为全世界离她很远,只有我离得近。”我想了想,说:“她在慢慢长大,也慢慢地看到更大的世界。”“这样太好了——”“——但她还是最爱你。”我截断他的话,斩钉截铁地说。庄致非脸色忽然落寞了,他又握起那本书,用指腹轻轻抚摸书脊,柔和的眼神暗淡下去,投向窗外,“她这样不行的,我又不能陪她一辈子。”我站起来,说:“致致不远千里从长安赶回衡国是为了救你,从沔城进入大梁城是为了救你,嫁给周鸣鹤还是为了救你。你千万不要让她失望。”“你这孩子,”庄致非苦笑一声,“未免太聪明了。”我上前握住他被铁链锁住的手,抿了抿嘴唇说:“你可别死了。”庄致非柔和地点头,“自然。”我凝视着他温柔的、古井无波的眼神,忽地悲从中来,踉跄后退几步,别过脸擦眼泪。庄致非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我其实活不了多久了,好些年我都饮了鸣鹤投的慢性毒、药。我没致致聪明,她看透了鸣鹤,我没有;鸣鹤是我从贫民窟里带出来的孩子,我不明白他为何那样怨我。我活不长了,但我会活着见到致致的;我一年没见她了,女孩子这段时间长得特别快,我想看亲爱的meimei长成什么样子了。”我仍旧背对着他掉眼泪,嘴上黏糊糊地说:“致致很美。”“我想也是,”庄致非柔声道。“不过做哥哥的,一向很难觉得meimei漂亮。她在我脑海中,要么是刚出生时皱巴巴的粉红色一团,要么是七年前红莲塔上小刺猬一样警惕的样子。好想看她如今变得怎样的风华绝代。”我哭着说:“那你要多活一些日子。”“我会的。”庄致非轻声道。“你过来。”我别别扭扭地转过脸去走近他,他从袖间扯出一方帕子来,递给我抹眼泪。他说:“你真容易哭,致致从来不哭的。”我打了个嗝,说:“致致比我勇敢多了。”他拍了拍我的手背,说:“你愿意陪她进大梁这个龙潭虎xue,没人会说你不勇敢的。”我擦干了眼泪,士兵在门外轻轻地敲,探视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临别时我对庄致非说:“你一定要等致致来救你。”他没吭声,等我跨过了门槛,才说:“早晨在她房间窗户外面堆个雪人吧,在雪人的头上簪一支梅花。她喜欢这个。”我回雪宫后,在庄致致面前没敢说实话。只说庄致非气色还好,周鸣鹤显见是给了解药;又道他心情也不坏,半躺在床上看闲书。庄致致闻言便咯咯笑起来,说:“我哥哥以前从不看闲书的,他忙得要死,把身体搞得很坏;如今竟然闲到看起了闲书,我倒该谢谢周鸣鹤了?”听了我那一席半遮半掩的话,庄致致快活得很,换了身轻飘飘的衣服跳起舞来。环翠翻出她旧日的琴,我抱着琴拨了拨,笑说:“你也快一年多没弹了,音还准得很。”这话庄致致没听到,环翠却听到了,轻声向我道:“护国将军入主大梁宫后将王室通通迁入了大梁城南的别宫,率队在大梁宫里洗劫了一番,只没动雪宫,吩咐照旧例维护着,所以调音师仍旧每月来绷一绷琴弦。”我心里微微一动,庄致致却笑吟吟地舞到我面前,伸手拉我起来,旋着身子领着我跳起来。要说跳舞,其实我也学过的,然我做事从来就不专心;跳舞是要下苦功夫的,我不过学了些皮毛,便嚷嚷着累,给放弃掉了。师姐舍不得我吃苦,也就默许了。我这等本事,如何跟得上庄致致的节奏,被她带累得转了几圈,晕头转向地扶着柱子道:“不玩了,不玩了!”“那你替我去弹琴,弹。”我如蒙大赦,从环翠手里接过了琴,叮叮咚咚地拨弄起来。我抚琴的水平没长进,她这一舞,却比长安城里滞塞憋闷的那一舞好得多了;只见她扬起长长的珊瑚红的水袖,腰肢扭得极妖娆又自有一种威严的端肃,正如天仙跳舞,高贵与妩媚并重,显见有羽化登月而去的狂浪了。我想到自己扯的这个弥天大谎,委实高兴不起来,抚完了,便推琴而起,假托说有些累,要回去歇一歇。庄致致忙道:“自然,自然!我是高兴得糊涂了,没想到你在路上奔波了好久,理当累了。要不要我等会儿送一盏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