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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外头的三十万士兵与他们背后的整个大唐帝国都很是烦躁不安。渐渐地年关近了,长安城里不少人家的儿子都驻在汾水畔,一家人眼见是没法子团圆了,怨天尤人一阵,终究是怪到了叛军头上。这点属国若是乖乖的,陛下自然年年打赏下去,还能短了他们什么吗?偏偏想不开,脑子一热便造反来撒气,弄得自家儿子在冰天雪地里受冻,连年夜饭都吃不上。长安城里的母亲们聚在一起,只骂那五个起兵的属国不是东西,连置办年夜饭的事情也恹恹的,一心只惦记着汾水畔的儿子。我去生罚山上拜见了师兄、师姐,师兄照旧淡淡的,师姐却一脸的倦容,不知在想什么。我心里难过,脸上便笑说:“今年的年夜饭,我来张罗,成不成?也叫你们瞧瞧我的本事。”师姐柔声道:“既然如此,那可多谢阿昙了。”慢慢地拢了我稍散的鬓发,微笑道:“我们阿昙真是长大了。”嫩嫩高声宣布:“我要吃rou团子!”这一顿年夜饭张罗下来也不轻松,我对往年的师姐充满了敬意。我阿爹在骊山别馆歇息,将优泽扔给我带,我便问他:“你是跟着大姐过年,还是去跟二姐过年?”优泽一张小脸皱皱巴巴道:“我不想跟那姓鹿的小子过年,也不想跟二姐过年……我该怎么办呢?”我笑骂道:“那你孤零零留在府上自己过吧,阿姐要上生罚山去了。”优泽忙扯了我的裙裾,讨好道:“我跟阿姐过。”我和枕壶携了优泽上生罚山去吃年夜饭,可把嫩嫩给乐坏了。他抢着和优泽并排坐着,一顿饭下来给优泽夹了十个rou团子。优泽哭丧了脸,道:“你打算撑死我是不是?”嫩嫩道:“rou团子好吃。”优泽断言道:“你就是嫌恶我,想拿这个撑死我。”师姐只下了几筷子,便歪在藤条躺椅上,静静望着嫩嫩。见这两个小孩吵得有趣,嘴角慢慢地牵起一丝微笑。我眼见着他们要打起来了,便一人赏了一个栗子,说:“大过年的还吵?你们也是同床共枕的交情了,能不能成熟点?”优泽炸毛道:“谁和他同床共枕?”师姐拊掌大笑,捂了肚子道:“阿昙,你这个弟弟很有意思,如果是meimei就好了。要是meimei,不如让他和我们嫩嫩定个亲。”优泽悲愤欲绝,道:“谁要和他定亲?”嫩嫩咬了筷子,眨眨眼睛道:“我决定和阿泽哥哥定亲!”三十这天闹到很晚,故年初一我起得很迟。睁开眼,却见枕壶装束齐整,一身大红缎子襕袍,手持一本蓝封的书卷在床头看得仔细。我起身,手指梳了梳头发,道:“嫩嫩他们剪过梅花了?”枕壶眼皮也不抬,道:“在等你呢。”我翻身,慢吞吞梳洗毕,出门便见嫩嫩和优泽一人手持一把剪子在等我。我笑道:“两个人都还有点良心,记得你们的阿姐和小姨。”回望枕壶道:“还不快来!”我四人步到院角梅花树下,我抱了嫩嫩,枕壶抱了优泽,他两人抬手各自铰了一枝梅下来。我们挖了个坑,将梅花埋进土里,优泽还拜了两拜。我拍手笑道:“好啦,咱们这一年的霉运都被剪光了,只剩下好运气。”正欢声笑语,师兄忽披了长袍匆匆出来,向枕壶道:“你们家那个沈安乐在山脚下急得跳脚,赶紧去看看。”枕壶神情一怔,赶忙握了我的手,我们随师兄乘云而下,便见沈安乐愁眉苦脸地在原地跳脚。见了我们,他双膝向下一跪,尚未开口,眼泪滚滚而出,哽咽道:“公子爷,前线快马来,说白简夷那厮投了敌,咱们老将军如今被围困在汾河边上!”☆、【章七举烽】10我听沈安乐这一说,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枕壶倒镇定,只问:“报信的人在哪儿?”沈安乐哭道:“自然是去拜见陛下了——这么大的事儿。”师兄当机立断道:“我马上进宫一趟。”枕壶颔首道:“那好。”他攥紧了我的手,踌躇着道:“阿昙,我们……我们该做什么呢?”我道:“我们去城墙边等着罢,有消息从汾河那边来了,当先一个晓得。”枕壶道:“嗯,我们去城墙边等着。”他乖乖地握了我的手,我已然稳了心神,同师兄别过,拉了枕壶行到长安城北面的景耀门。因是年初一,驻守的士兵寥寥,脸上的神情却近乎肃穆,显然是已听过消息了。我们同城里羽林郎关系向来很好,大家得了空一起喝酒闹事,如今他们见枕壶来了,团团地围上来,一时却也不知如何开口。“报信的人怎么说?”枕壶最先问。好心的羽林郎们便七嘴八舌地说起来了。咱们大唐军最近很是轻敌,年三十的关头,便聚众烧了篝火,团团围坐着喝酒。沈老将军一开始是骂,白简夷便来劝,整座军营都是对白简夷的附和之声,恼得沈老将军拂袖而去。那群士兵没了约束,更是胡天胡地,撬开了库房,搬出一桶桶的美酒,喝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知。眼见得入了夜,天上团团地下起雪来了。篝火也熄了,将士们精疲力竭地爬进营帐,轮值的士兵醉得一塌糊涂,东倒西歪地拄了长矛在营门口摇摇欲坠。半夜里,月亮把雪照得烧起来,汾州城里悄无声息地窜出一小支军队,被月色笼罩着,慢慢袭进大唐军营。一路无声无息杀过去,竟被他们摸到了沈老将军的营房外。沈老将军治下极严,他手下的亲兵决计不敢喝酒闹事的,如今也是井井有条地守着营房。这时候便轮到白简夷出场了,他笑吟吟地说有要事要见沈老将军。亲兵说老将军心烦意乱,好不容易睡下了。白简夷便说:“当真是要紧事。”亲兵思前想后,到底将白简夷放进去了。那报信的人也不知白简夷入了军帐后如何,大约是想趁将军熟睡,将他一刀杀了。却料不到将军睡梦中,闻金戈声便翻身起,用床头刀鞘一格,挡住了白简夷的刀刃。与他乒乒乓乓杀到帐外,质问他缘何要杀自己。白简夷冷笑一声,道:“杀你,自然是为了乱大唐。”说话间,那一小撮叛军已与沈老将军的亲兵厮杀起来。沈老将军听得远处营帐里寂寂无胜,心下骇然,一面厮打,一面厉声问:“今晚那酒里你下了什么药?”白简夷笑道:“沈老将军料事如神。”他长刀一斩,被沈老将军避开,斩下了营中插着的战旗。续道:“我是恨不得一次将他们毒死了最好,可惜找不到这样烈性的毒。”沈老将军稍稍宽心,一剑将白简夷逼退三步。白简夷脚下一个踉跄,被剑刃刺进肩膀,闷哼一声,轻飘飘急退数十步,仰天笑道:“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