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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有些过不去,低声抱怨了一句,“这外城生意就是不好做,近来生意全被那零卖盒菜的小铺子给抢去了。”柳眉心里叹息一声——她觉得宝钗将一间“且停居”开在这里,本就不是什么好计划。宝钗的“且停居”跟风“鸿顺楼”,走名厨定制高档菜的路线,开在内城才是合适。外城都是平民与工匠之流混居,喜实惠。而“且停居”要将这许多间铺面维持下去,各色成本夹在菜价里,不得不贵。门可罗雀便是意料之中的事儿。说到底,宝钗这亏,还是吃在“贪心”二字上。当初凤姐暗中经营“鸿顺楼”,就只用心做鸿顺楼一家,做得好了,自然日进斗金。偏宝钗仿着开了“且停居”之后,既想做达官贵人的生意,又想让平头百姓也掏荷包,如此一来,自然两难兼顾。再加上解小川投了北静王府,“且停居”恐怕再没人主理,生意自然举步维艰。宝钗则在这间食铺二层的一间静室里候着柳眉。柳眉进去的时候,尚且看到宝钗面前的桌上铺着厚厚的账簿子。宝钗则正持了朱笔,低头在账簿上写写画画。柳眉大方地向宝钗问了一声好,大喇喇地在她面前坐下。“宝二|奶奶,近来食铺的生意可还好?”柳眉并非故意想要出言讥讽,只不过是有些好奇,想知道“且停居”其余的铺子生意如何,是否还与前阵子一样红火。没想到宝钗搁下笔,抬头望着柳眉,眼前忽然一亮。“眉儿——我这十余间酒楼食铺,尚缺一名既能设计菜式,又能主理一间酒楼的名厨。你是我最属意的人选……”宝钗的话还未说完,就已经见到柳眉立在对面,很坚定地摇了摇头。类似的话宝钗提过,柳眉当时便未曾动过心,此时更是不可能放在心上。宝钗却也是临时起意,见柳眉全然无心,便将后面的话都收了回去,大方地笑了笑,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说着,她起身抬头,向莺儿使了个眼色。莺儿当即退了出去,给宝钗与柳眉两人带上了门。“眉儿,这次我请你过来,是想……嗯,是想……”即便精明老练如宝钗,此刻也觉得下面的话颇有些难以启齿。“你上次提到的那块金牌……”她低下头,将声音压得极低极低,面上莹白的肌肤此刻都涨成粉色。“御赐金牌?”柳眉奇道。宝钗听了大喜,抬起头,冲柳眉点点头。“您上回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如同鸡肋一样的金牌?”柳眉又重复了一遍。宝钗听了她的话,免不了,又满脸紫涨起来。“上回您不是说得好好的,府里出的娘娘如今在宫中正得势,府里又会出什么为难的事儿?”柳眉一面模仿着宝钗上回说的话,心里一面暗搓搓地爽着。宝钗低下了头,柳眉能见到她的双手笼在袖中,正来回地搓来搓去。冷不防宝钗突然便躬身向柳眉行了一礼,“柳姑娘……”柳眉吓了一跳,赶紧将身子一偏。只听宝钗续道,“我知道上回是我言语得罪,可是宝玉毕竟是将宝玉借了给你,如今忠顺亲王府已将玉还了来,想必对你至关重要的那个人,已经是平安无事了。请你看在宝玉如此诚意相帮的份上,将金牌……将金牌再赠与宝玉吧!”柳眉望着宝钗,片刻后开口,“这是宝二爷的意思?”宝钗紫涨的脸登时有些发白,随即摇摇头,说:“这只是我的意思。宝玉,宝玉他并不知情。”柳眉“哦”了一声,又问:“府里出的娘娘,在宫中,可还好?”宝钗一听柳眉问起贤德妃,登时被戳中了心思,腹内虽是千般怔忡、万般狐疑,可是面上却硬撑着,不敢露出分毫。“自然……自然是好的。”宝钗答道。柳眉见了宝钗的神情,心中多少有数,只摇了摇头,对宝钗说:“宝二|奶奶,并非我不惦记着宝二爷的救命之恩,只是那块金牌……我已经赠了别人了。”宝钗听见这话,登时抬起头,仔细打量柳眉,想知道她是不是托词退却。可是柳眉却很平静,正是在陈述一件事实:“那块御赐的金牌,我转赠给了一个与世无争的妥当人儿。她与宝二爷多少有些渊源,所以万一宝二爷遇上什么危难,她也不会见死不救的。”说到这里,柳眉也朝宝钗行了一礼,“宝二|奶奶,我这就要出京了,有生之年,也不知是不是还能再回到这里。就此别过,愿您珍重。”说着,柳眉也不管宝钗如何,自己下楼离开。宝钗在楼上,将窗悄悄推开半扇,正看见世清陪着柳眉一起离开的身影,不免叹息一声,转身与莺儿交待他事去。*而柳眉由世清陪伴着离开,心头却一直郁郁。她早知道贾府之败在所难免,可听宝钗如今说起,便知贾府其实早已危如累卵。偏生府里除了个别人之外,没有多少清醒的,多数不过还是终日吃吃喝喝,得过且过,过得一日算一日罢了。由贾府众人,再想到自己身上,其实她情形相似,却略有不同。想到这里,柳眉便长长叹息一声。世清知道她的心思,安慰她说:“有时想想,他们的命,也未必便比你好得了多少……”柳眉:你丫这叫安慰?世清继续:“……你至少还有些时间,随我去那大千世界看看。”柳眉:……唉,不会说话的家伙啊,我忍了。听着世清说起,柳眉不知为何,记起当年在茗园度过的那一夜,园中万人齐声高唱“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的情形。是守住当下的欢愉,还是满怀着忧虑为未来谋算,似乎永远都是一个悖论。“出京之前,我先带你去看几个人。”世清猜透了柳眉的心思,故意打岔,扰乱她的忧思。于是柳眉随着世清出城,在城外二十里地的一个小村落里见到了一对刚成亲不久的小夫妻。男的成日务农养家,女的性子泼辣又肯吃苦,只靠着田里那一点菲薄的出产,将小家里cao持得井井有条的。可巧这两人都不大在乎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