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绢帕在手中扯了又扯,都快绞成了麻花。看着她们这样儿,徐锦瑟倒有些回想起前世自己初到安国公府时,好像也是这般,又期待又忐忑——想着那素未谋面的祖父母,是否会和蔼可亲,还是高高在上,那从未踏足过的安国公府,是不是像想象中一般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只有了前世的经历,她对这安国公府也无甚期待了。徐锦瑟只瞧着对面的徐锦秋,为着这次出行,她特特托了人去京城最大的绣坊定了这身水红色绣缠枝宝相花衣裳,很是花了一笔银子。只可惜,她不知在京城这地方,最时兴最精致的东西,是花钱也买不着的。徐锦瑟垂下眼帘,徐锦秋还不知道,在安国公府等待她们的,可不是什么单纯的久别重逢泪相迎的亲热戏码。这马车从安国公府的角门进去,走了不久,便停了下来。徐家诸人都下了马车,安国公府早已备好了轿子,门上的婆子引领诸人上轿,复又抬了轿子步行一刻,到了垂花门外,方才放下轿子。诸婆子上前打起轿帘,请徐府诸人下轿。徐锦瑟步下轿厢,看着一对雕着玉堂富贵的垂莲柱,不由在心中一叹——再次得见,这安国公府,果如记忆中一般,富贵雄伟。徐锦秋哪里见过这般富贵景象,忍不住瞪大了眼左瞧右看,恨不能将一切都纳入眼中。这番没见识的模样,倒叫一旁的婆子都看了笑话。国公府的仆妇规矩慎严,面上并不露出来,只眼中那嘲讽遮都遮不住。徐锦秋却还不觉,她只瞧见了这安国公府层楼叠榭、画栋飞甍,险被迷了眼睛。一旁的徐锦冉倒是瞧出来了,暗暗拉了拉她的袖子,被她一把扯开,还白了一眼。徐锦冉自己还紧张着呢,被她这么一看,也不敢再提醒她了。这一番动作落在旁边婆子的眼中,便觉这两位小姐,一个见识浅短、一个畏畏缩缩,都有些上不得台面。听闻这位二爷在承阳那种穷乡僻壤一待多年,不怪女儿都养成了这副模样。再看前头扶着魏氏跨过垂花门的徐锦华,身形婀娜、仪态端方,加之容颜甚美,俨然一副大家闺秀模样,便又感慨二夫人不愧是安平侯府出身,这嫡女教导得并不比京城贵女差呢。又见紧随其后的徐锦瑟,便觉这位小姐莲步轻移间娉娉婷婷,一副端矜持重的模样,倒叫人瞧不出深浅。徐丘松一马当先的走向正房,他身后紧跟着的,便是抱着徐锦鸿的徐锦程,在这亦父亦兄的大哥怀中,徐锦鸿难得安静下来,颇有几分斯文的模样。徐锦华扶着魏氏紧随其后,然后才是徐锦瑟、徐锦秋与徐锦华。一行人刚走近正房,便听里头有人问起:“二爷到了何处?”有丫鬟回道:“方才门上来报已快到垂花门了,想是片刻间便到了。”领路的婆子扬声道:“二爷来了。”门内一时寂静,徐丘松当先一步迈了进去。众人只见一个两鬓花白的老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迎了上来,徐锦瑟一看便知,这就是自己的祖母,安国公夫人秦氏了。徐丘松一个箭步迎了过去,倒头便跪,“母亲——”魏氏并诸子女也跟着跪了下来。安国公夫人颤巍巍的将徐丘松拽了起来,忍不住哭道:“我的儿啊——”徐丘松也忍不住眼眶酸涩,抱住了多年未见的母亲。母子俩一时真情流露,相拥而泣,倒将跪在地上的诸人忘了。还是一个声音插了进来,道:“二弟多年未归,瞧把母亲激动的,倒叫弟妹和孩子们累着了。”安国公夫人这才收了泪水,让诸人都起来。那插话的女子容长脸儿,肌肤粉白,头戴金珠玉花钗,身着大红织锦牡丹花纹样比甲,下着牡丹掐金刻丝裙,端得是雍容华贵、气度不凡,正是安国公世子夫人张氏。魏氏忙上前,同张氏一起将安国公夫人搀回座上,徐丘松这才领着诸子女朝众人一一见礼。这其间,安国公世子,也是徐丘松一母同胞的大哥徐丘穆却是端坐座上,一脸严肃,并不言语。倒是庶出的徐丘岭一脸热情,连道多年未见二哥,甚是想念。安国公夫人又令人将小辈们唤来,统共三位公子、两位小姐。诸人互相见礼,又听世子夫人张氏介绍,才知这徐锦安、徐锦斐、徐锦栋三位公子都是世子妃所出,另有二小姐徐锦涵,乃是姨娘林氏所出。徐丘岭只得一女,乃是其妻孔氏所出的徐锦涟,是诸人中最小的,年方十二。“可惜锦箜不在,不然你们兄弟姐妹便到全了。”张氏长女徐锦箜,已经嫁入淮阴侯府,是淮阴侯世子夫人了。“你们便直呼名字就是。”张氏笑着说道。徐锦程与几位公子都是相熟的,此时便率先同他们打了招呼,言中称徐锦安、徐锦斐为兄。诸人之中,徐锦安最大,已过十八岁生辰,徐锦裴次之,十六岁,徐锦程十五岁。在他们之下,便是十二岁的徐锦栋,和年仅四岁的徐锦鸿了。女孩子中,除已经出嫁的徐锦箜外,倒是十四岁的徐锦涵最大,接着便是徐锦华与徐锦瑟,那徐锦涟才十一岁,倒是比徐锦冉还小了。只众人只论年龄,并未续这排行,只以名字相称,唤那徐锦涵做“锦涵jiejie”。安国公夫人唤了丫鬟过来,将早准备好的见面礼交给徐锦瑟几人,张氏同梅氏也各拿了荷包出来,魏氏也将早已准备好的见面礼送上,几个小辈人人都有,瞧着倒是热闹喜庆。一番见礼后,父辈们再叙交情,便打发小辈们自行去玩耍。徐锦程与徐锦安等人早已相熟,兄弟几个便结伴自去了,连小胖子徐锦鸿都带上了。女孩们在徐锦涵的引领下到得抄手游廊中赏景。徐锦涵充着半个主人,同她们介绍这安国公府中的几处景致。徐锦秋这时早已按耐不住,借着袖子遮掩,悄悄将安国公夫人和张氏给的荷包悄悄拆了。只见安国公夫人给的是一对纯金镯子,光这入手的分量便够叫人心喜了,张氏给的是一对碧玉耳坠,玉色通透、触手生温,显见是好东西。徐锦秋正自心喜,又听此时徐锦涵正说道,“这院中的太湖石,乃是当初祖父特特从太湖那边儿运来的,全京城都没几块。”便下意识地问道:“锦涵jiejie,祖父他老人家在哪儿?怎地今日未见呢?”一时,众人竟都沉默下来。徐锦秋再迟钝也知事有不对,再看徐锦涵已变了脸色、张口欲斥。就听徐锦华道:“祖父身体不适,不能见客,三妹就不要再问了。”安国公徐盛早年伤了身子,三年前便已病重,清醒的时候倒比昏迷时候还少,如今全靠着珍贵药材吊命,外人根本无缘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