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门书屋 - 言情小说 - 宦难江山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0

    ,在一种难以言明的冲动趋势下,符柏楠弯下腰,扒住棺,握着她的下巴,最后一次亲吻了白隐砚。

唇与唇触碰,他听到四周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声。

鼻端传来很淡的腐臭味,它让符柏楠莫名想起幼年,那些在狗食盆中抢来的半生rou,它们就有这种味道。

符柏楠闭上眼,微张口咬了白隐砚的下唇。

阿砚,你疼么。

他默想着,又用了些力。

疼就起来骂我啊。

“……”

凝滞的黑血缓慢渗出,身下的人还是没有动静。

符柏楠渐渐放开唇齿起身,扶着棺一抬首,唇黑面白,血溢滴答,他周身如大浪退潮般出现一圈无人处。

他四周环视,忽而惨笑一下仙履奇缘之云华传。

“入殓罢。”

“……”

死寂的人群醒来般活动起来,奏乐的奏乐,下棺的下棺。符柏楠退后过去,望着众人七手八脚合上棺盖抬入椁中,此起彼伏的哭声又起。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觉得下颌有些微痒,抬起拇指抹了一下,他才发觉是唇上的腐血流到了嘴角。

身旁有人战战兢兢地递来帕子,符柏楠没有接,他将指肚递到唇边,伸舌卷下了那缕血。

纸钱的灰烟直上,符柏楠拢着袖自仰头望天,晴空碧日,万里无云。

旁边有人走来与他站在一处,那人没有言语,半晌自袖袋中取出甚么,递到符柏楠面前。

符柏楠落下头接过。

“云芝理了一份她所知的名单,大致有谁与白老板交恶都在上面,你顺着拿人罢。”

符柏楠只扫了一眼便收了起来,什么也没有说。凉钰迁拍拍他肩膀,又回去和红着眼的安蕴湮站在一处。

葬礼一毕,一切回归原位。

官员上朝,奴才侍主,回朝后,符柏楠把司礼监的掌印权让给了凉钰迁。手里仅掐着东厂的事务,他腾出空亲自带队,让手下厂卫放开手脚去拿人。

“主父。”

许世修敲响寝室的门。

里间响起摩擦的窸窣声,片刻门扉开启,符柏楠走出来,许世修从门缝间瞥见里间床榻之上凌乱不堪,散落了一榻的女袍罗裙。

符柏楠揉着额,声线尖哑:“何事。”

许世修将划去大半的名单递给他,“俱已从严拷问过了,无人承认。”

符柏楠拿过名单,边行边道:“你去做的?”

许世修道:“是属下亲自行的刑。”

“……”符柏楠停下脚步,看了名单片刻他五指一抓,碎了纸页。“不必继续了。你去把白思缈给的那只鹰取来,我写封信送出去。”

许世修应下,又反问道:“主父,那牢里之人?”

符柏楠负手出府,上马道:“一个不留。”

言罢马鞭一甩,绝尘而去。

五日后鹰书去又回,符柏楠看完后默默将信烧毁,深夜召人密会,疏通关系上下通气,筹谋了进一个月后,在早稻熟的第一季,符柏楠以代天巡牧外事为由,发兵五千于邙山。

临行前一日,他去了白隐砚坟上。

不过短短一个半月,符柏楠瘦得近乎脱形,眼窝深陷,绸衣裹身,如水凉夜中他靠在白玉石碑旁碎碎叨叨,婆妈地解释白思缈转述那只言片语的密辛,解释他为何要发兵邙山,求她原谅自己。

符柏楠断断续续讲了很多,比这些天来加起来讲的还要多,虽然无人回应,他却仍感到安心。

墓群间死寂无声,亦无光,只有极远处守陵官与厂卫那有几点零星的笼火,符柏楠抬头仰望天空,他抱着那块碑,如同搂着白隐砚冰冷的尸身。

他将颊抵在碑壁,指尖缓慢滑过阴刻出的名讳,来回几次,他搂着那块碑石竟渐渐睡了。

符柏楠做了个梦。

那场梦很短暂,也很平凡。他坐在桌前,白隐砚端了一碗面进来递给他,搁下筷子她温笑道:“督公,晌午了,用膳罢。”

与白隐砚打趣两句,他瘪着嘴提筷刚下,梦便醒了。

他又回到这片四周死寂的坟场中。

头顶星子高悬,夜无月。

符柏楠茫然地四望片刻,忽然感到喉间堵塞,难以呼吸。他低喘着回想起梦中的场景,睁目闭目,全是那个笑。

他难以忘记。

并不是因那笑容有什么特别,而是那张笑并不是白隐砚平日的面目,是她死后那张浮肿的脸,那并不是张好看的脸,可他只想亲吻她。

他曾以为自己很看重相貌。

他曾以为自己能够忍受离别。

他曾以为。

符柏楠扶着墓碑站起身,平复了一阵剧烈的晕眩后,他召来远处的厂卫。

他做了一个决定。

“把坟挖开。”

“……”

众人面面相觑,无言之中,无人敢擅动。

符柏楠语气很平静,甚至有些有气无力,抬臂挥指了下埋棺椁处,他又重复一遍:“把坟挖开,我带阿砚回去。”

无人敢动,亦无人敢劝。

符柏楠扫视一圈,指指许世修,“你去下头借两把铁锹,其余人现在就挖,用手。”

十三咽口口水,靠前两步颤声道:“主、主父……重新开棺动土,这是犯大忌讳的事啊……”

符柏楠两颊微凸,尖哑声音从牙缝中迸出来——

“挖!”

十三迅速噤声,众人顶着发麻的头皮陆陆续续开始动手。

不多时许世修也回来了,有了铁锹动作更快,不到两刻钟刚下土一个半月的墓坑便重见天日。

众人合力开了椁,符柏楠提着袍跳入墓洞中,十指把住棺盖边缘猛然发力,沉木恪恪而开,早已捂好鼻子做好准备的几人未及后退,便俱都愣在了墓坑边。

棺中,是空的。

☆、第六十一章

空棺。

没有腐尸,没有白骨,只剩两床金被银寝,还有临下棺前符柏楠亲手塞满的元宝纸钱。

那被甚至还是半掀开的,好似一个人睡足了,只是起身出去转转。

可一个半月前符柏楠日头下的开棺,让众人明白见识了,白隐砚那张青白浮肿的脸。

越是平日杀伐无度,夜路中便越惧神鬼。墓坑旁当场便有人惨叫一声丢了铁锹,麻手麻脚地倒退着往后爬走,胆子稍大些的也僵在原地,从脊梁炸冷到头皮。

只有符柏楠立在空棺边。

无月沉夜中,打翻的灯笼滚落在符柏楠身旁烧起来,映出一张惨白的脸。

符柏楠在笑。

光影剧烈跃动中很难完全看清他的面孔,只有几个靠得近些的厂卫望见了。他双眸亮若星子,笑靥开得极大,那个笑带着种难以言说的诡异,狂喜之貌近乎于泣。

火光尽烧几息,很快灯笼皮燃净,灭了。

随之而起的还有符柏楠极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