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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要再打五个来回的转。天太冷他太老,实在经不起这么折腾自己了。“嘿,你好。”老掉牙的开场白,苍白空洞到林曜自己都为自己的无趣感到扼腕。可焦箐却再看到他后先露出了个惊讶的表情,随后在寒冬中绽放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靥,如同高原中开出的火绒草,鲜艳而明丽,狠狠的撞击着林曜空虚麻木的心脏。这是他第二次看到她笑。“林叔!你怎么在这里啊?”她不由分说的哆嗦着搂了一下他,两秒后便放开,接着便占他两只手都没空着的便宜拼命往他口袋里塞人流小广告。“呃...我不需要这个。”林曜偷偷深吸了口气以便平息自己一瞬间因她的动作而开始疯狂分泌肾上腺素的下丘脑和鼓动着泵血的心脏,看着风衣口袋中满满的广告纸和塑料牌苦笑了一下。“指不定哪天就用上了嘛,做人不要这么绝对啦大叔~”焦箐好像看到救星一样塞完手中的广告后便将双手夹在腋下,拼命在原地转着圈跳来跳去的取暖,头上本就扣得不稳当的护士帽随着她的动作颠动着。她整个人因为不期然的见到林曜而兴奋着,上下跳动的像个在雪地里活力四射的充电小粉兔,全然没有了初见时那股冷然与高傲。一次简单的施恩,就能换来这么大的转变...么...林曜在心中呐叹一声,猜测着她曾经行走人世吃过多少苦头。再说当时他也并不是完全的毫无目的,最起码...她促成了他尽早将家里收拾出来这件事。“你还没回答我呐,你怎么在这啊林叔?”焦箐笑嘻嘻的停下蹦来蹦去的动作,因为圈转得太多不得已揪住林曜的外衣稳住歪歪斜斜的自己,最后干脆整个人都好像抱大树一样搂住他,仰起头来从下往上看着对方,清丽柔软的眉眼弯着。“我刚下班,早晨因为学校那里没有车位了就把车停在前面了,路过这条街是偶然的。”林曜温和的冲她笑了一下,扭头抬起拿着可可的那只手虚指了一下远处的悍马。“哦。”焦箐眯起眼睛看成了旁边的BMW轿车,兴致缺缺的哦了一声就把目光收回来了,反而盯着他手上的热可可垂涎三尺。“林叔你冷不冷?”她冲林曜呵了口气,看着带着糖味的白雾抚到对方脸上,笑嘻嘻的问。“不是很冷。反倒是你,女孩子家...”“女孩子家家不要穿这么一点,对自己不好。我知道我知道。”焦箐接过他的话头摇头晃脑的讲完,看着因为被抢白而语塞的林曜笑容更大。她搂住林曜的动作更紧了些,脸在他水蓝色的厚围巾中磨蹭了几下,随后松开,笑眯眯的冲他伸出手。“林叔我现在超冷的,你要不要考虑那杯饮料就给我了?”她向他伸出双手手掌冻得苍白僵硬,指尖泛着一种病态的红。可她却浑不在意的张开着那双纤弱见骨的手,毫无遮掩。苦难而坚强。...呵,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林曜眯起镜片后的双眼,任由久不因人而起波澜的心中倒灌入的奇妙情感充斥撕扯,微笑了一下坦诚开口。“这个本来就是给你买的,只不过刚才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你说。”他老实到连戏弄一下对方都不愿,可焦箐却很开心的笑纳了。她欢呼一声,伸出纤细的手臂环住林曜的脖子向下拉了一些,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在脸颊上给予了他一个带着糖果香甜与些微寒气的亲吻,随后小心的接过他手中那杯温暖的热可可,吸了吸鼻子满怀感激的喝起来。说真的,要是老这样突然袭击的话他铁定会心肌梗塞的。林曜呆愣的伸出那只空出来的手无意识的抚摸了一下被亲吻的颊侧,半晌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走过来的主题。“你怎么站在这里?还穿成这样?”林曜皱起眉头上下打量了一下焦箐身上单薄的小护士服,解下脖子上的围巾半蹲下身企图给焦箐围到脖子上,却被对方后退一步摇着头拒绝了。“怎么了?”他盯着还在喝可可的焦箐认真询问,将心中一瞬间涌起的失落压住。如果她是不喜欢他用过的东西...“我现在还算是工作中,不能穿工作服以外的东西。”她咽下口中的热饮瘪瘪嘴望向身后的小诊所,随后转过身来冲林曜委屈的眨眨眼做了个【抖】的动作,表示自己的确很冷。“你在这里...工作?”林曜挑挑眉望着那间小诊所破落的招牌,努力消化了一下她话中的意思。“你今年才十六不是么?”“对啊,其实也不算是工作啦。只是我出来站街当看板娘,帮陵姐招揽客户用来抵房租而已。”焦箐耸耸肩,打开可可杯的盖子再次啜饮了一口。“房...你住在这里面?”林曜觉得,比起听到焦箐在这工作更为冲击性的话就是知道她居然住在这。“这里可是...人流...”“哦。”焦箐耸耸肩,一派轻松地点点头。“我跟陵姐租了一张妇检床,她只收我200块的租金但是平日要替她干点活,晚上客人多的时候不能回来住,那种日子就是那天碰到你的那种时候啦。”林曜拿着手中的围巾盯着说完后就继续喝可可的焦箐,在寒风中沉默的凝立着。他到现在为止接近大半生都是在校园中度过的,那些因家境贫寒而努力工作的孩子多多少少也都见过,他们有的自尊心极强,轻易不许别人触碰与金钱有关的【创伤】,有的以家庭背景作为借口四处募捐求人施舍,也有的压根就不告诉别人,强自支撑着。在林曜看来,那些孩子都既可怜又可爱,因为无论什么反应,那都是孩子该有的反应。这些行动背后抽丝剥茧剖析出的内心,无一不彰显着两个字——脆弱。而焦箐则完全超出了他对于他人的行为预期,从头至尾。她讲述着自己的生活时没有丝毫遮掩抑或做作,只是问到哪里便答到哪里。既不以飘零破落的人生为耻,也不以用尽手段养活自己为荣。那是从无光的暗夜中,自行绽放出的坚强。林曜知道也许自己是小题大做了,但这是他平淡无聊如流水般行走的人生中,第一个超出自身预期碰撞出惊喜的人。世界上也许有千万个如焦箐一样的人,在川流不息来往不停的纷繁世间痛苦的挣扎在红尘中,如沸腾的锅中翻腾不止的鱼。可这一刻他实在觉得,眼前这个微笑着饮尽经由他手买来的热饮,搓着双手舔净嘴角褐色泡沫眨着双眼女孩的出现,是一份礼物。林曜是个不折不扣的无神论者,他从不相信世间有神。可现在,如果只是现在,他愿意向着某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人说声感谢,多谢让他那日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将这个姑娘裹在风衣中走过两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