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门书屋 - 言情小说 - 青春献给七零年代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7

    事了?是不是张医生……”记得他们来北大荒前,张医生就因为在运动中受的那些罪一病不起,每日躺在床上,吃喝拉撒均需要人伺候。

明明是医生,却治不好自己的病。那种痛,可想而知。

“张叔叔没了。”良久的沉默后,纪北平才说,“前几天的事了,家人给强子发了电报,但不让他回去,说怕影响他在兵团劳动。你也知道,强子来北大荒不容易,若不是我爸四处寻关系,他应该去贵州农村插队。所以,强子家生怕因家庭成分不好拖累强子,毕竟兵团有工资发,顿顿吃的也比农村好。无论强子怎么求,他妈死活不让他回去。说……张叔叔已经下葬了,回来也没用,还会让邻居说闲话,传出去更不好。”

一提起这事,北平心里就堵得慌,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了几次才燃,然后蹲在墙根默默抽起来。从小到大,因脾气各色,他朋友并不多,之前那些喽啰不过是看他爸厉害,围在身边献殷勤,只为捞一些好处罢了。真正能谈到心坎里的朋友,身边只有张强一个。

对于容川来说,张医生不仅是故人也是恩人。所以听到他去世的消息,容川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受,那么好的一个人,咋说没就没了。

是自然死亡吗?还是……

他不敢往下想,只能一阵又一阵地叹气。“那张强现在咋样了?通知连长和指导员了吗?”

纪北平狠狠抽一口烟,火星闪现间,可以看到他面沉似水。“还能怎样?亲爹死了,亲儿子都不能回去看,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告诉连长有啥用?他们还能为张强做主咋的?真要是出事,强子只能自己扛。”

谁说不是呢。尽管这一年已不如前些年闹得厉害,但形势依旧紧迫压抑。前几天回上海奔丧,外婆因幼年时家庭条件好,被冠上资本家小姐的帽子,火化和安葬时,母亲和舅舅们都没敢大声痛哭,生怕旁人说出闲话。

母亲很委屈,说当年抗美援朝时,外婆的父亲不惜倾家荡产为前线战士捐款捐药,怎么到头来,竟扣上祸国殃民的帽子?他们祸害谁了?当年政府颁发的义士勋章还完好无损地放在箱子里,难道还那是我家偷来的不成?

“妈,现在只是情况特殊,苦难终会度过去。”容川怕母亲气极伤了身子,蹲在一旁低声劝道。

母亲用手帕抹把泪,哽咽:“是,苦难终会过去,可都这么多年了,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还有你,当年灯窗用心,苦志勤学,难道就为了去边疆做一个种地的农民?容川,妈心里的苦不单为了外婆,还有你跟容慧啊。你们还这样年轻,未来的路还有那么长,难道一辈子就这样虚度了?”

“妈,我们没有虚度光阴。在北大荒每一天,我都过得很有意义,只是您看不到。”容川拿过手帕,为母亲轻轻拭泪,“还有一个多月秋收,我真应该带您去那里看看,看我们连队在春天时种下的麦苗,如今已长成一望无际的麦田,它们可美了,金黄的一片,麦粒熟了就能吃,如果我虚度了光阴,哪里有这些收获嘞。说不定您在家里吃的白面,就是用我的双手种出来的。我们不单种小麦,还种了玉米黄豆和花生,那些都是收获。还有容慧,除了平日去纺织厂工作,回家后,也自己补习文化课。所以,您根本不用担心我们的未来。”

“是啊,妈,无论未来怎样,咱们一家人只要好好在一起就是了。”容慧也劝道。

安慰好母亲,容川却陷入沉思,那一夜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自己的未来,想家人的未来。虽然对母亲说自己没有虚度光阴,但种地毕竟不是自己所期望要过的那种生活。他还是想当飞行员,想去广阔的蓝天上去看一看。

再联想到张强,虽然两人不熟,但毕竟长在一个大院。记得小时候,张强说过要与他父亲一样,做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尽管过去很多年,但容川仍记得张强说出那番话志气冲云霄的样子。

他那么崇拜自己的父亲,以他为荣,以他为傲,而这盏明灯却突然在张强最需要指引方向的时候熄灭,那种痛,那种苦,外人如何能知。

张强下面还有两个meimei,大的17岁,小的14岁,比容慧还小。对于一个失去顶梁柱的家庭,容川深切体会过那种艰辛于无奈。他嘴巴笨,不知怎么去安慰张强,只能对纪北平说:“如果以后强子有什么困难,你就告诉我,能帮的我绝对帮,不会含糊。”

北平把烟头一扔,起身看着他,冷笑道:“算了吧,几个蜡烛头还不够你忙活的,哪里还有时间照顾张强?”

“不管你信不信,我这颗心是火热的,是发自肺腑的!”北平想走,容川伸手拦住他:“纪北平,无论之前我俩相处的如何,但在张强这件事上,我与你的立场是一样的。张医生死了,我的心情同样沉重,这么艰难的时刻,我们应该一起帮助强子,不是吗?”

“是个屁!少跟我这儿唧唧歪歪的。强子是我兄弟,跟你没关系!有这功夫,不如去管好董力生的嘴,告诉你,若不是今天劳动割伤了手指,我绝对打死丫的!今天,我把狠话撂这儿,如果再让我听到他侮辱张医生,侮辱强子,就是连长拿枪对着我脑袋,我也绝对一拳揍死他!”打掉容川的手,北平推门回了宿舍。

其实他毫无困意,胸口上压的块大石头,随着夜色渐浓,仿佛也越来越沉。

下铺,容川也睡不着,脑子乱乱的。望着窗外沉沉的黑夜,想起张医生那慈祥的脸庞,眼中一阵刺痛。

对于一些人来说,这注定是一个无法入眠的长夜。

女生宿舍。

“阿娇,你睡了吗?”

王娇将手电熄灭,从军用毛毯里探出头,看着被月光染亮一侧脸颊的李永玲,“没呢,啥事?去厕所?”

“不是。”李永玲笑笑,刚说一句:“我……”只听对面那条通铺上,班长张小可质问一声:“谁说话呢?不知道熄灯了?想罚工资还是想罚去扫厕所?”

王娇和李永玲忙把脑袋塞回毛毯。

过了一会儿,听见对面响起微微的鼾声,两人才又把脑袋伸出来。这个屋里,只有张小可睡觉打呼噜。

生怕影响其他人睡觉,王娇示意李永玲跟自己躺在一个枕头上。两人侧身,面对面躺好,傻乎乎地嘿嘿偷笑两声,李永玲才低声说:“阿娇,你觉得纪北平那人咋样?”

王娇微怔,“问他干啥?”

“哎呀,你说说嘛,对这个人的看法。”

“没啥看法。”王娇撇撇嘴,不大愿意评论,脑海里又想起刚才他在垃圾桶前大发脾气的样子,说急眼就急眼,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丁点委屈受不得。

“可我觉得他那人挺好。”

“哪里好?”王娇凑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