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袍晃到了跟前。年轻的皇帝,面色苍白,一双眼眸却是漆黑,黑得好像深渊,不可见底,蒋绍廷与他目光一对上,瞬间生出了一种错觉,好像这不是他印象里的那个昏君,而是另外一个人,一个,会生出杀气的人。他心头一凛,手不自觉抚上剑柄。下一刻,却见祁徽擒住了陈韫玉的手:“走那么慢,是不是还要朕一会儿在龙辇上等你,朕可没有耐心!”其实她并没耽搁多久,不过同蒋绍廷说了两句话,要说磨蹭,更谈不上,只落后了几步,只祁徽来势汹汹,那几步好像都是很大的罪了。她脑筋转得没那么快,一时说不出应对的话来。祁徽拉住她,疾步而去。陈韫玉走得跌跌撞撞。今日出游,盛装打扮,不止这华服精美,便是发髻都花掉宫人许多功夫,加之贵重的金簪,浑身上下,得有好几斤重。裙摆又大,走时如繁花,她差点没摔一跤。“皇上,您走慢些!”陈韫玉叫道,“妾身,要摔了。”他顿住了脚步,气喘吁吁。原本冰冷的手,似乎出了汗,陈韫玉偷瞄他一眼,发现男人胸膛起伏,脸上生出了红晕不说,甚至还有滴汗从他额角滑落下来。想到他每每在宫里,都像无骨似的躺在龙辇上,何时会走那么快,竟是扑哧一笑,倒不知他着急什么,自讨苦吃。笑声落入耳朵,祁徽抿了抿嘴角,突然用力捏陈韫玉的手。陈韫玉啊的声叫起来,急忙抽手。他握着不放,冷笑道:“刚才是在笑朕吗?”“没有。”她忙摇头。“那你笑什么?”“没笑什么。”陈韫玉有点害怕了,“妾身没有笑。”“你是说朕听错了?”“没有……是,是妾身喉咙不舒服。”她咳嗽声,“走太快,呛住了。”这么荒唐的借口,祁徽回眸看她一眼,女人垂着头,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好像非常的小心翼翼,可刚才居然敢嘲笑他。祁徽眼眸眯了眯,心里有股火无处发泄。车夫此时驾着龙辇行到跟前,禁军也有一部分回来了,被众人围着,两人还手牵手,陈韫玉下意识一缩。正好不知怎么惩罚她,祁徽见她这般,嘴角一挑,握得更紧了,哪怕坐在了龙辇上,手也不放。男人掌心渐渐开始变得温热,能感觉到他一根根修长的手指,压在自己的手指上,陈韫玉突然想到那日插花,瞧见他一双白玉般的手,好看的如同剑兰,原来竟也那么大,将她的完全包住了。她的脸微微的泛红,好像春日的桃花瓣,心想祁徽一直牵着自己,也不知是为何,难道觉得这样握着舒服吗?她的心跳得有点快。祁徽半闭着眼睛,觉得抓着个烫手山芋……放了,便宜她,不放,这软软小小的东西放在掌中,浑身不舒服,好像会让病加重,头发晕。左右为难。好不容易熬到宫里,他心想惩罚的也够了,终于撒开手,同时间,浑身也觉得轻松了,从龙辇上下来,前去慈安宫面见吴太后。听闻有刺客,吴太后大吃一惊:“弟弟他有没有受伤?刺客抓到了吗?”“不曾受伤,刺客亦不曾抓到。”祁徽打了个呵欠,“白白浪费时间,早知道,朕便不去了。”知晓他身体弱,恐怕又受到惊吓,吃不消,吴太后道:“这件事我会叫人去查的,你快去歇一歇,”又看向陈韫玉,“阿玉,今儿没看成龙舟赛罢,别伤心,等明年同皇上再去,这会儿便回罢。”陈韫玉点点头,与祁徽告退。看着二人背影,吴太后长叹一口气:“竟然有刺客,难道又是那影子杀手吗?”常炳道:“听闻今日的是个女刺客,且行事并不周全,应不是那杀手中的一个。”“不管是不是,总是叫人心烦!”吴太后道,“宣童大人,莫大人。”一个是五军兵马司总指挥使,一个是锦衣卫总指挥使,那是要全城搜索了,常炳应声,使人传令下去,转过身宽慰吴太后:“娘娘也不要过于担心,这些杀手,刺客到底不成气候的,早晚会被一网打尽。”吴太后摇摇头,面露忧色:“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些年都是我的错,疏忽了,叫阿顺他……”当年先帝驾崩之后,英国公与飞骑将军陆锦麟打着“清君侧”的名头,率兵攻入皇宫,想逼迫她交出一切,是曹国公在紧要关头救了她的命,后来,又与蔡庸扶持她,令百官臣服,坐稳了太后的位置。那是她的亲弟弟,也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她极为相信曹国公,将兵权多数都交于他手上,叫他掌权,谁想到,这弟弟的野心越来越大了。而今,她都不知该如何处置。若是先帝在……吴太后暗想,若是祁衍在,该如何呢?他一定是有法子的。在他还不曾生病,不曾信奉丹道时,他可是个极为英明的君王,大梁二十多年的盛世便是他一手创下的,那时候大梁如此繁荣,如此强大,吴太后似乎能看到曾经的辉煌,可惜,祁衍后来病了,她帮着批阅奏疏,帮着处理一切……但这些都没能挽留住他,他还是撒手而归。祁衍死了之后,她大病一场,浑浑噩噩,后来清醒了,记忆便不是那么好了。但祁衍对她的深情,仍是记得的,故而大梁如此状况,也颇是心忧。她只能尽量倚重蔡庸,蔡庸比起曹国公,还是颇为顾全大局,也能牵制住曹国公,这样兴许还有些用处。吴太后叹口气。曹国公怕又有刺客伏击,极快得回了国公府,刚刚换上干净衣物,便听蒋绍廷求见,便是走了出来,笑道:“绍廷,你怎么过来了?”那他是大舅子的儿子,平常多有来往,曹国公也很喜欢蒋绍廷,语气分外亲切,“午时便在这里用膳罢,我叫你姑母去厨房说一声,多准备几个菜。”“姑父,外甥是有要事与您说。”“要事?”曹国公一撩袍子坐下来,也请蒋绍廷坐,“有何要事?我今日可是差点受伤。”言下之意,总不至于还有比抓刺客更紧要的。蒋绍廷正色道:“姑父,我觉得此时或许与皇上有关。”曹国公怔了怔,随即哈哈大笑。看起来毫不相信,可他今日分明觉察出了祁徽的异样,他不过同陈韫玉说了几句话,还不曾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呢,祁徽竟然就露出了杀气。一个女人都能令他如此,何况是江山呢?也许,他只是装着不在意罢了,指不定暗地里有什么动作。“绍廷,这小子我看着长大的,小时候还有几分聪明,后来病了,就跟他那爹一个德行,贪生怕死,急着炼丹……你说与他有关?如何有关,他派谁来行刺?绍廷,”曹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