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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释重负,舒了一口气。睁开眼,却看见自己回到了洛阳的家里。是了,没错,是我的家,是我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家。我此刻正在自己的房里坐着,手里握着那玉笛,脖子上戴着那桃符。我就坐在窗边,抬头一望,就可以透过窗子看到园子那边的客房,那是李凌曾经住过的房子。“秀眉!”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地喊了秀眉的名字。可是并没有人回应我。我急了,拿着笛子就要起身出去寻人。我忙忙地出了门,寻遍了每一个房间,可一个人都没有。不仅没有人,有些物件也没有了。我来到了前院,站在大厅前,看见了远处升起的硝烟。“叛军的军队攻破洛阳了!大家快四散逃命吧!”我听见门外的百姓这样喊着,接着便是乱糟糟的一片。我听了,心中一震。千年前的恐惧再一次席卷我心,我整个人都止不住地颤抖。“怎么会?大唐的军队怎么能守不住洛阳?这可是洛阳啊!”我听见门外四散的百姓一边哭喊着,一边逃难。是啊,这可是洛阳,这可是东都洛阳!对了,父亲,父亲呢?我握着玉笛打开了门,向城门的方向张望,只见满身血污的父亲自拐角处走了出来,被人群冲撞到险些站不稳。“父亲!”我叫了一句,冲过去扶上父亲。父亲的腿一直在流血,可他仍旧忍着,一句话都不说。“父亲,我们回家,我们回家。”我道。父亲便一瘸一拐地任由我扶他回去。可一进家门,他就再支撑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我扶不住父亲,也倒在一边。“父亲,父亲。”我一边哭叫着,一边朝父亲爬了过去,托起了父亲的脑袋。父亲躺在地上,望着天,眼神无目的地飘忽。“蘅儿,”他开口,有气无力地道,“爹终于可以去见你娘了。”“父亲,别这样说。”我哭道。“你快跑吧,咱们是杨国忠的亲戚,叛军不会放过我们。我在战场上看见了李凌,他也在乱军之中,似乎被人监视着……他偷偷对我说,他会来救你出城,你可以和他离开了……”父亲撑着最后一口气,对我道。“父亲……”“我对不起你娘啊,没能把你们两个照顾好……”父亲说着,眼神便渐渐散了。他死时望着天,不知在望些什么。“父亲!”我如同生前一般痛苦地嚎叫。李凌给我的笛子被我随手扔在一边。我紧紧地抱着父亲的尸身。父亲为了我们兄妹两个能过上好日子,这辈子一直在伏低做小,尊严尽失。唯有死前,他真正做了一回自己,他像史书上记载的那些英雄一样,为大唐奋战直到自己筋疲力竭。“父亲,从前是女儿不懂事,女儿不会再惹父亲生气了,父亲你醒醒……”我哭着重复着这些迟来了的承诺。不知哭了多久,洛阳城已是漫天的火光,因焚烧而四散的灰烬飘进了我家。我听见门外马蹄声越来越近,知道是叛军来了。果然,我家的门被叛军踹开,那叛军的将领骑着高马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紧咬嘴唇,红着眼看向那马上的叛将。我恨不得把这人千刀万剐,让他为我父兄偿命!你们该死!你们都该死!那将领见我眼里尽是恨意,竟然笑了,对一旁的随从士兵道:“你看这丫头,倒是挺有意思的,不如一会拿她犒劳我们的将士?”那士兵阿谀地笑:“将军英明!”马上的叛将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我,猥琐地笑:“尝不了贵妃,尝一尝杨家别的女儿也好啊!”说罢,又是一番□□。我恨恨地看向叛军贼人,恶狠狠地道:“我要让你们偿命!我要让你们死!”我敢说这话,已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不求别的,只求一死,免受侮辱!贼人听了这话,脸瞬间阴沉了下来。“杀了再睡也是一样的。”那叛将道。可这时,一个我想念许久的声音响起了。“且慢!”我看见他笑着从叛军中走了出来,身上还穿着叛军的军服。不知为何,我看见他,竟然有些欣慰,有些心安。不,不该是这样。我该是惊诧,该是惶恐。我该恨他的!为何会止不住心中的欣慰和心安?是了,他的身上很干净,半点血污都没有。他不像是上过战场的。相反,他周围一直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他,纵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依旧在盯着他。他一定有苦衷。我脑子里的想法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似乎我生前就是这样想的。可为何,为何和我记忆中的不一样?我看见李凌笑着对叛军头领道:“将军,就让李凌为你收拾了这丫头片子如何?”他说着,却给我使了个眼色。我从他的眼神里,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救我,可这怎么可能做到呢?“李凌!竟然真的是你,你竟然真的、投靠了安禄山那乱臣贼子!”我配合地睁大眼睛,强做出一副吃惊不已的表情,可我心中竟然半点愤恨都没有,有的只是重见恋人的欢喜。我本以为我再见不到他了,可没想到,在死前,竟然还有缘能得一见。“大哥来信时告诉我这些,我还不相信。可我没想到,竟然是真的……”我依旧在装,可也要问个缘由。为何,为何你会和叛军在一起?李凌嘴角一边上挑,歪着嘴笑了。他这一笑,我便再说不出话了。我只想痛哭着扑进他温暖的怀抱,如今那里是唯一能让我觉得安全的地方了。可我知道我不能。李凌看着我,道:“你口中的乱臣贼子是我的救命恩人。阿蘅,我不帮着我的恩人,难道去帮害我一家不能好好活着的大唐吗?”他说着,一步一步向我靠近。我知道他向我在解释。“你这是,助纣为虐!”我红着眼,假意骂道。“这是人之常情。”他道。“李凌,你怎么还不动手?难不成你对这个小丫头片子动了真心?不是说好了只是做个样子,方便为我们打探消息吗?”那马上的叛军头领不耐烦地说着。我却又是一愣,看向李凌。可看到李凌轻轻摇了摇头,我便又冷静了下来,看向了那叛将。李凌在洛阳时是仰仗着我父亲做了军器监中的一个小吏,可一个小吏能知道什么?一个小吏怎么会通晓洛阳军备的消息?我父亲在军器监做了这许多年,可依旧是一无所知,更何况是李凌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吏!可恶的贼人,竟挑拨离间!不,不对,我不该这样想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