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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一个“家”里,不啻于一种折磨。他脑袋空空,对于未来的构想全无,因为总也忘不掉曾经有过的美好蓝图,每一个的主角都是谢静,它们曾经作为背景映衬着他的生活,过于深刻,已经不是换一具躯体就能抹去的。毕竟灵魂还在,心还在【1】。风吹得他打了个哆嗦,脖子后面凉飕飕的一片,他伸手将头绳薅下来,黑发散下来,果然暖和了许多。他在想谢静,想得心抽疼,想到往事又觉得不甘心,那种不甘心的情绪丝丝密密地缠着他,严丝合缝,让人毫无发泄的缺口。就好像他合该被人骗,合该得不到爱一样。你若去责怪,他便要讥笑你,这都是你自找的呀。手上的头绳是银色的,一指宽,即使在黑夜你也无法忽视它的光彩,月光的映衬下,布带上是颗颗碎钻铺成的“NERVE”。就像是讽刺一样。暖意拥上来的时候苏渭哆嗦了一下,他吃惊地回头看到宋祁燃面色凝重地抓着他的手,随后又露出得意的笑容:“怎么样?我表现好吧?那些人大概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宋祁燃没有回答,递了件黑色大衣给他,这时节穿略显夸张,但是此刻用来挡风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苏渭接过大衣穿上,却发现宋祁燃身上还是那套室内穿的西装。他移开视线去看远处的树木,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怎么出来了?宴会不会那么快结束吧。”“还不是你乱跑。”语气里竟然带有责怪的意味。苏渭反驳道:“那是我机智,难不成留在那里给他们当靶子打?你也不希望让别人发现我现在是个脑袋空空的笨蛋吧。”不如一开始就震慑他们。宋祁燃帮他理好大衣的领口,然而手却攥在衣领处,像是企图把他提起来一样,沉默过后他问:“阿休,你是不是想起来了?却骗我。”这问题苏渭不好答,他看着宋祁燃低垂的眼,沉默的姿态,一时竟生出一种心软的感觉,他竟然感受到了宋祁燃的伤心。伤心。这样说来一点也不过分,尤其是说到“却骗我”三个字,清清淡淡的,就像是心里笃定一样。苏渭望着他,谨慎的解释道:“我只是看到了以前的日记。”“……”“所以猜测我以前的脾气是不是不好,刚才那都是演的。”“……”苏渭终于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宋祁燃的脸,毫不退缩。“是假的。”“……”“对不起。”声音越来越小,知道最后卡在对不起三个字上,嗓子眼劈了一下,只能发出残破的气音。宋祁燃终于正眼看他,浓而密的睫毛自然地扇动了两下,他温和地说:“道什么歉?”“我其实没有记起来,我也记不起来。”声音是弱气的,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说出这种打破人希望的话,是一种极大的难堪。宋祁燃扬起手,在空中犹疑了一下,最后落到了他的肩上:“没关系,记不起就算了。”苏渭目光垂着。宋祁燃说:“走吧,我们回去。”第九章这一天,有访客造访蓝家。说是客人未免太过抬举他的鲁莽行径。当时正是上午,吃过早饭,宋祁燃到公司上班,苏渭则坐在沙发上读早报。正看到某城发生枪杀案,一家几口被灭口的时候,门口突然发生了巨大的一声“砰”,以及尖锐的刹车声。苏渭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报纸杵到膝上,变得皱巴巴的。他神经质地看了一眼门口,心想要不要找个地方躲起来,顺着眼角的余光可以看见佣人急匆匆地奔到了落地窗前望风,一阵惊喜的尖叫后,还没来得及将抹布放下就忙不迭跑到门口。于是季明淮就这样登场了。身上穿着破洞牛仔,挂着不知有几斤重的铆钉。染得火红的头发梳得立起来,眼线妖娆,唇边银色的唇环更是让人忍不住皱眉。他用脚把门蹬开,双手大张,对苏渭叫道:“Surprise,Andrew!”那气势活像在加勒比洗劫过一通的海盗。苏渭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端正地坐在沙发上,他冷淡地瞟了一眼季明淮身后敞开的大门,道:“把门带上。”季明淮抖了抖他的牛仔外套,大摇大摆地走到苏渭对面的沙发坐下,嗔怪道:“一点也不热情。”苏渭按了按额头,脑海里闪过洪伯交给他的那叠资料。他努力地看过不少,但是资料那么多,他短时间内怎么看的完,正巧关于季明淮的那部分他前两天嫌累就没看,只是在翻到的时候扫了两眼,堪堪记住了他的名字和脸。这种时候苏渭就要责怪洪伯办事不利了,资料上的季明淮看上去清秀精致,最起码脸上干干净净,哪像现在这个,陡一推到眼前,只怕亲妈都认不得,完全是货不对版。苏渭别无他法,只能努力表现出一个偏执型人格该有的强势与冷淡:“你怎么来了?”季明淮似乎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妥,自然地将穿着一双马靴的长腿伸到茶几上一搭,顺势躺到沙发上:“没怎么,这么久不见,来看看你。听说你昨天甩了那帮老头子脸色,真够可以的。”苏渭把报纸叠好放在茶几上,淡淡地道:“什么脸色不脸色的,我当时只不过想出去透透气而已。”季明淮突然呵呵呵的笑起来,双手环在胸前,歪头看着苏渭。他生得唇红齿白的,打扮起来又时髦,看起来就像个十七八的少年一样。苏渭问道:“笑什么。”他却不答,反而回头越过沙发问后面的仆人:“荷嫂,什么时候开饭呀?”苏渭摸不准这个人,但是实在是不想他留在这里,就硬邦邦的说:“吃什么饭?早饭刚吃过。”季明淮一撇嘴,抬起左手往那只满是铆钉的夜光手表上一瞟:“我仲冇食饭噶。”苏渭脸色一白。他听不懂。季明淮是香港人,偏偏苏渭从前学各种语言就是没接触过香港话。季明淮看见他的脸色,突然狡黠地笑了,他以一种jian计得逞的表情面对着苏渭,两颊的梨涡显得尤为可爱,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没那么动人了:“别装了,Andrew。”苏渭身上激出一阵冷汗,他冷漠地看着对方:“不懂你什么意思。”季明淮吹了声口哨:“Raymond都同我讲了。”苏渭还是冷冷地看着他。季明淮一笑:“Raymond就是阿燃啰,你肯定不知道是吧。”一旁的荷嫂手足无措地看着这剑拔弩张的局面,苏渭将视线投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