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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这时匆匆从军队之中扑来一人,也是常尽手下带的兵。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动作有些慌乱,取下身上箭袋,掏出一个东西,跪下道:「殿下……这是平阳王府上一个小孩儿给我的东西……」太子接过那物什,掌心触感冰凉,发现是那流云百福佩,面色更是如若冰霜。卫惊鸿眼尖,乍一看便看出那是淮宵随身的玉佩,惊道:「他是以玉佩把阿元给哄走,自己以身试险来拖延时间罢!」「恐怕……」揉揉眼,常初坐起身来,睡意顿时全醒了,扶稳太子腰身下马,向曲辞再讨了一匹碧骢驹。她与卫惊鸿都是一副玲珑心思,对淮宵再是熟悉不过:「淮宵有难,我们快去!」曲辞心知不妙,这质子殿下若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是跑不掉的责任,连忙道:「此事我有责,末将与太子同去!」「不必。惊鸿,你与曲辞带军进宫,在殿前候我。」心中气血翻涌,方故炀面上仍无波澜,提剑拦了准备跟上的常初,转头看向卫惊鸿,开口语气森然:「常初就交给你。」事罢,方故炀狠戾之色尽显于眉宇间,周遭一片肃杀之气,不顾身后常初呼喊之声,勒绳扬蹄,更不管三七二十一,点了四五十羽林军,就往平阳王府奔去。从宫门到平阳王府的一路上,马蹄声唤醒夏日沉沉午后,惊乱众人紧张之弦。这夏风倒是愈吹愈凉了。平阳王府,绿树荫浓。「本王……耐心不及我二弟。」折扇一展,方故燃手中翻飞轻扬,淮宵眯起眼来,将上面画的江山胜揽,长河辽阔,都看得清楚,暗道这人处处崭露锋芒,狼子野心,如今现形是藏也藏不住。方故燃见他注意到自己手上折扇,见他仍咬着下唇,知他心性,是誓死也不会交代出玉玺下落,也懒得再去纠缠,只是嗤笑一声:「你不如跟我?」像听闻了何等笑话一般,淮宵唇角一勾,难得大笑起来:「自是不愿!」见他笑得咳嗽,唇边渗血,方故燃面色一凛:「在大裕,你不过是北国质子……你离了我二弟,你以为你还能是个什么东西?」他手一落,魔怔的眼里已混沌不清,凸出的扇骨锋利郎硬,被他用力抵上淮宵肩胛伤口:「只要是方故炀的东西,我都喜欢去抢!」迷迷糊糊的,淮宵痛得轻轻点头,又摇摇头。心下暗自嘲笑自己,练武十余年,到头来竟是被一把折扇抽得生疼。怪就怪自己生得皮薄,一点利刃都易见血,才使得那扇骨处处像是往七寸打。淮宵低头不语,连喃喃声也弱了,这副不抵抗的模样惹得方故燃裂眦嚼齿,一把甩开折扇,冲上前去紧掐住淮宵的脖子,一字一句道得极为阴狠毒辣——「我已经拥有了他的一切……」说罢,淮宵用力拽到身前,他手掌刚攀上淮宵耳畔,就被淮宵一脚踹翻在地。方故燃又摇摇晃晃爬起身来,再一个猛扑,将淮宵按倒,扯过他腰带,胡乱之间欲捉住淮宵的腕子,却又被横着吃了一记手肘。他应当是咬到了舌,吐口血在地,忿然作色,转身对着门口怒骂:「一群废物,还不来帮忙!」门口的侍卫听闻动静已久,吓得不敢回头而视,得了他号令,才敢举起剑冲进屋内。领头的那个举起剑鞘,一个摆尾将鞘头击打在淮宵后颈,后者瞬间被击得发懵,直直跪了地去,头仍是昂着,在血色与刀光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上有发红指痕。方故燃见他这般模样,不由得愣怔。淮宵启唇,缓缓驳道:「你没有。」方故燃被他手肘撞得呲牙裂嘴,左脸已起黑青,眼神极为露骨:「你,江山,权势,财富,臣子,他还有什么我没有得到的?」「友情。」淮宵喘气,低声回答着,无视着面前如鬼魅般盯着他打量的男人。「还有,你并没有得到我。」方故燃心里突地一跳,像被踩着了尾巴,掀起蔽膝露出锦靴,一脚往淮宵背脊猛踢。淮宵应声倒地,头脑一阵发懵。趁淮宵双眼发黑之际,方故燃抬手从身边侍卫腰间佩刀里抽出利刃,正欲对准淮宵臂膀狠砍一刀,不料门外又冲来府上一不长眼的侍卫高声急报——「报!卫,卫惊鸿已带兵破城,关囚太子的地方有打斗之迹!太子逃了!」那侍卫语落,方故燃大怒,横甩佩刀,猛地扎进淮宵身后雕花木柱,急急忙忙从淮宵身上起来,神色极为阴冷。他穿好了侍卫递过来的披风系紧于颈,片字不留便转身出了府。淮宵微眯着眼,仰躺于地,手臂已撑不起身子。身上倒是无大伤,只是颈窝明显有数道血痕,肿痛难忍,眉角磕破了些。血从锁骨上方的伤口淌成细线,淮宵抓着衣领去擦,云纹白边的领都染了色,越堵越流得多,渗透了料子,鼻尖都萦绕着一股腥味儿。王府外院。太子在前以剑开路,后有羽林军断后,一路上入院内砍得手中长剑都似是翻了刃,血溅上面庞碎成串珠,太子都顾不得用手背去抹,只觉眼前一片模糊。提剑步入内厅,太子目不斜视,熟门熟路地往主卧走去。路上撞到一低头赶路的侍从,见那人吓得大惊失色,太子伸出健壮有力的手臂拎着他的衣领狠狠向上一提,声音似从喉头碾碎而出:「我给你眨眼的时间,告诉我质子在哪里。」那人身形一颤,两眼乱转,吓得打哆嗦:「在……在进门……第一个内屋!」瞬间松开那人,扬手扔到一旁,太子领着一众羽林军,一路默默无言,直奔内屋。他急匆匆踏上石阶,面色阴沉地走到屋前,却并未推门而入,只是蓦地顿住脚步。太子去开门的手微微颤抖,喉结上下滚动,眼底都泛起了血色。待一须臾过了,他将情绪稍作整理,开口哑声道:「众将士听令,全部去外面候着。」「可是……」身后领头的羽林军迟疑道,他身后的羽林军齐刷刷一片全跪下了,都对太子的安危颇为担忧。领头之人窥了一眼太子神色,把心一横,只得继续道:「里面的情况……」太子漠然,回头以眼神杀死了他脱口而出的请求。缓缓拉开木门,咯吱一声,他只觉大脑一片空白,鼻尖能嗅得一股血腥之气涌动而出。淮宵闭着眼发呆,正准备屋内趁无人看守,将自己翻个面跪趴,扶着木柱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