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一位故人
“赵述，从这里掉头，我们再去一趟渝城师范吧。”席珏阖上车门，从渝大门口驶离，后视镜倒映出停在原地的人影，越来越小。 那人像是和雪地融为一体，被描进画里面。 车内香薰味道弥漫，电台里在播放City Of Stars。 席珏心脏泛酸，伸手把音乐关掉，好像这样一切泛起的情绪就此戛然而止。她轻声对着驾驶座上的人说着对不起，“是我刚刚冲动了。” 赵述摇头，摆了摆手，刚想说什么，便触及到席珏眼角的红，鼻子不知怎的一酸，没说话，想找其他的话题，但还是忍住了。 “以后不会了。”席珏掐灭烟头，推开车门，从后备箱里面又拿了一件外套出来。 她忽然回想起，最后转身前，林棹生望向她的眼睛。 他还会因为他们之间而难过吗。 进过学校保安允许之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学校。席珏把外套披在身上，听着身侧的人忽然不好意思说着：“席队，我想去趟洗手间。” 席珏点头，说去吧，不急。 渝城师范建校早，已经一百余年的办学历史。教学楼那边的洗手间在每一层拐角处的一楼，男女分开。 想着索性来了，那也进去好了。 席珏迈开步子，她走到最里侧的隔间，打开门，忽然瞥见在厕所隔间墙壁内侧靠下面有一行小小的，用马克笔写下的字。 席珏皱着眉头，俯下身子，刚好这时候隔壁间的女生推门而出，冷不丁的见到席珏，还被吓了一跳。 女生示意着要离开，却被席珏忽然叫住，停顿了几秒，说道：“你好同学，我是校外的相关人员，可不可以问你点事儿。” 席珏来之前问过，这阵儿学校已经早早放了寒假，留在学校的大多都是因为离家远，不方便回去，和学校签了合同的本科生。 见来者没什么恶意，女生轻轻点头，“可，可以。”她顿了顿，试探道：“是不是来查我们学校死人的事儿。” 席珏轻挑眉，原来他们学校的人真都知道这命案。她摇摇头，故作轻松道：“害，不是什么死人。我就是看见你们厕所墙上有小广告。” 席珏把身上的外套搭在肩头，俯下身，指着那墙上的字示意。 上面是用红色水笔，写下的一行字：高薪兼职，2－8w，不耽误学习，有意者＋vx。 被人用黑色马克笔划掉了。 女生还未看清上面写的字，边拉开身侧的厕所门，示意道：“我知道这个，每一间都有。”顿了顿，像是在回想着什么，她说着：“我们这儿保洁阿姨还挺负责的，定期清理，不过之前清理后，就有人又写上，后来估计是用了防水的顽固材料，洗不掉了，干脆就这样了。” 席珏目色一顿，瞥见女生那间的门边也有那行字。不过不同的是，那处没有用黑色马克笔划掉。 她笑了笑，似是无意道：“你们可别信这个，都是打着高薪兼职的旗号骗女生卖卵或者从事非法色情交易的。” 女生摆了摆手，知道席珏是好意，这回也正眼看了看对面的人，脸上忽然一红，轻声解释道：“我不信，这些也就骗一骗大一的学生，还有手头缺钱的那些。” 席珏的动作一顿，套近乎似的靠近那女生一点，点点头，装作八卦样子问道：“刚刚你说的死人，是怎么回事儿，跟我讲讲呗。” 女生抿了抿唇，轻哼了一声，自信说着，“你还说不是来问这件事的。这阵子已经有很多记者陆陆续续过来，就是为了苏蓓这事儿来的，不过一看他们就没安什么好心。” 看了一眼席珏，她继续说着：“根本没想着查真相，只想着挖爆点，来当写文章的噱头。” 席珏忽然觉得她挺有意思的。于是轻轻偏过头，看见女生望向她，听着她慢慢说着：“不过我猜，你是个好记者。” “怎么猜的。”席珏笑了。 “你刚刚还提醒我不要相信那上面的广告。”女生眨巴了两下眼睛，望着身侧的人，皱着眉看了看周边的环境，说着：“我们可以出去说吗。” 席珏刚出来，就看见身边的赵述在一边着急的转圈，看见她和一个女生一起出来，他刚要叫席队，就见她微微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女生一出门又撞上个长得好看的，就更不好意思了。她犹豫看向席珏，试探道：“他是？” 还未等赵述开口，她便打断道：“我同事。”席珏停了几秒，继续道：“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可以让他回避。” 女生摇了摇头，说没事儿，本来也不是什么不方便的事情。 于是领着两人来到了个空教室，她说自己是物理与能源学院的，他们这间是固定的空教室，平时都不上锁，学生没地方自习就会来这边。 席珏坐下后与女生面对面，女生停顿了几秒，看了看两人，最终还是犹豫开口。 “你们说的那个女孩，死在雪地上的那个，我不认识，之前也一直不知道名字，但我确实见过一次。” 赵述与席珏对视，没说话，示意女生继续说下去。 “一个月前的十二月二十号，快放寒假了那时候，晚上十点多，图书馆快关门，我从侧门出来，撞见一个慌慌张张的女孩，她那脸苍白得厉害，身上也一直抖，我以为她是生病了不舒服，就问她是不是需要帮忙。” 女生思考了一会儿，继续说着：“她没说话，看了我一眼，然后就走了。” “大概就是这样。” 女生叹了口气，自顾自说着：“后来我们学校群里流传了一阵，那张音舞学院的学生苏蓓死在雪里面的照片，我点开看，发现就是她。” 席珏的表情愈发严肃，她试探问着，“确定是她？” 女生点点头，肯定道：“我记忆力很好，见过的人一般都不会忘记。况且那天她的状态真的很差。” 赵述疑惑道：“日期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那天是我生日。”女生叹了口气，继续说着：“将近夜里十二点，我的室友给我点了生日蛋糕。我们还吃了夜宵，是从学校后门的铁栏杆拿进来的。”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因为学校不让我们晚上点外卖，我们是偷偷点的。” 席珏点头，安慰道：“没事儿，我们也就是问问。”她从口袋里拿出警官证，“不好意思，刚刚没和你说，我是渝城市西江区刑警队的警察，来查案的。” 女生瞪大眼睛，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席珏说着抱歉，“怕你不相信我们。”她摇摇头，“最近网上谣言传得有点厉害。” 话音刚落，女生忽然从座位上站起，似是有些害怕，“我，我没不相信，刚刚我没有说错什么话吧，警察。” 席珏忽然抬手，攥起她的手腕，示意她坐下，“就知道会这样，所以一直没和你讲出来。”她抿起唇又说，“也不想骗你，毕竟你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女生摆摆手，见席珏实在没什么架子，也没有要审问她的意思，总算把心放了下来。 赵述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谢谢你了。”他挑了挑眉，“你帮了我们席队大忙。” “如果有需要，随时欢迎你来警局找我，我叫席珏。”席珏唇角勾起一抹笑，示意身边的赵述，“我们就先走了。” 女生点头，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就在席珏离开教室的瞬间，她忽然开口喊道：“我叫赵酒一，渝城师范大学物理与能源学院大二学生。你们加油啊。” 席珏猛地回头，冲她笑了笑，“好。”她扬起下巴，认真回应道：“会努力的。” 走出教室的一瞬间，席珏忽然心情好了不少。看见旁边的赵述，随口问着：“小赵，你有什么想法。” 赵述立马垮了个脸，一脸“你饶了我吧席队”的表情看着她，哀怨道：“席队，你可别考我了，我没您聪明啊。” 席珏看着他，没说话，嘴角却不由得勾起一抹笑。 他见求情不奏效，于是只好不情愿地说：“席队，我猜你要去查十二月二十号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来过学校这边。” “这不挺聪明的吗，张哥为啥老骂你。”席珏把手机递给他，淡淡道：“还有郊区的酒店，旅馆，可以住人的地方，都查一下，当晚的入驻人员。” “那席队你这是？”赵述的脚步顿在女厕所门口，他看着席珏走进去，把厕所门打开，拍下了里面的小广告，“回队里。” “得查一下这条黑色利益链。”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出了太阳，席珏再回到队里已经接近下午一点。吴鹏在查一号死者的案子，三队在办公室里面开会，见席珏和赵述回来，队里人纷纷问她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 席珏还没说话，旁边那个欠的嗷一嗓子说着：“吴队，席队怀疑，二号女性死者和学校里面出现的小广告有关系。” “广告？”吴鹏手上动作一顿，快步走到席珏身边。 见她点点头，思考了会儿，“卖卵，或者从事色情交易。”席珏把在学校里面的事情大概跟队里人陈述了一遍。 半晌，忽然不知道谁忽然来了句，“那席队去学校附近的那些店铺查的怎么样？” 赵述一口水喷了出来，溅了李占宁一身，被他揪起来锤了一顿。李占宁拧着眉毛，看着身上的水渍，无语道：“你是不是有病。” 席珏挡在赵述前面，看着张牙舞爪的李占宁，弹了他一个脑瓜崩，淡淡道：“忙你的去。” 半晌，就在大家各自按照自己的任务准备去忙的时候，听见他们席队忽然开口，“没别的疑点了。” 张最点头，想说她脸色不对的话刚咽下去，就听见席珏轻飘飘地说了下一句，“就是碰巧遇见了个故人。” 张最瞪大眼睛，他想起几个小时前李占宁给他看的那条短信。 “我们席队好像疯了。” 他心里暗喊了一句不好。因为似乎能让席珏不太正常，又酸不溜丢说出那句“故人”的，好像就那么一个人。 姓林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