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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着脑袋打盹,而就在他即将被一个又一个模糊的梦境吞没时,韩卓正好喝完最后一口汤,把碗重重放回桌上:“老板,买单。”白曦从睡梦里惊醒,有些懵懂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韩卓笑容和善,小声提醒:“那个,我没钱。”“不好意思,我睡着了。”白曦拍拍昏沉的脑袋,随口问,“有矿泉水吗?”“没有。”老板回答。“好吧,那买单。”白曦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大钞,“不用找了。”老板扫了一眼:“不够。”白曦闻言莫名其妙,他指着桌上的空碗:“就这碗卤汁面,五十还不够?”老板回答:“一碗两百八十八。”白曦心情复杂:“物价局知道这件事吗?”“不知道。”老板端起空碗,“所以我只在晚上摆摊。”……白曦沉默地看着韩卓,眼底写满万语千言,为什么你一定要穿过大半座城市,来这家没有营业执照,没有健康证,偷税偷电,还漫天要价的黑店里来吃面?韩卓态度良好:“先算我借你的,以后还。”白曦无话可说,他往桌上拍了三百块,自认倒霉。“你以前一定没有来过这里。”往外走时,韩卓拉了他一把,“小心,别踩到垃圾。”白曦心不在焉“嗯”了一句,又问:“是贫民区吗?”韩卓笑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出租车再度纵穿城市,等两人终于到家,时间已经接近凌晨。白曦把韩卓交给阿姨,又尽职尽责叮嘱了两句,这才拖着酸痛的身体回到卧室。“韩先生,以后这就是你的住处了。”李阿姨站在客房门口介绍,“柜子里有新衣服,浴室里有洗漱用具,如果需要别的,你可以随时找我。”“谢谢,已经很好了。”韩卓点头,“麻烦你。”夜色深沉,白曦带着沐浴后的潮气扑在床上,精疲力竭,连一丝牛毛细梦也没有力气再做。而在他楼下,韩卓正靠在窗边,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视线所落处,是一道纵贯天际的壮阔银河,璀璨浩渺,耀眼夺目。翌日清晨,当白曦打着呵欠下楼时,厨房里正在爆发一场小规模争夺战。李阿姨对于这个新来的保镖兼司机,居然胆敢私自闯入自己的领地这件事,感觉到非常不满。她看着白瓷盘里盛好的煎蛋和培根,试图找出一些缺点来。“你们在干什么?”白曦抱着胳膊靠在门口,“抢油壶?”“是韩先生喔,”李阿姨先发制人告状,“今天早上等我起床,他就已经把早餐煮好了,你说说这像什么话,少爷从来不吃溏心蛋的呀。”韩卓端着盘子:“早。”“早。”白曦回他一句,双手扶着李阿姨的肩膀,把人推到客厅里,嘴里半哄半敷衍,“有人帮你煮饭还不好,来来来,继续给小田织毛衣。”“这不行的,少爷你得和韩先生好好说说,大家要分工明确哦。”李阿姨抱怨,“分工明确才是第一生产力,马克思说的,晓得伐?”韩卓:“噗。”“晓得晓得。”白曦把毛线筐塞进她手里,自己回到厨房。韩卓解下围裙:“可是我做了三份。”“以后做饭这种事,你就别插手了。”白曦自己倒果汁,“二十多年了,一直都是李阿姨在这里忙活,她已经习惯了。”“我是想感谢你。”韩卓说,“为了昨天的所有事。”“你还是忘了昨天吧。”白曦发自内心拒绝,“从火车站到派出所,再到黑心面馆,全部不准再提。”“好的,我保证。”韩卓很配合地举起手,又笑着问,“你不吃溏心蛋?那我重新煎一个。”“谢谢。”白曦并没有拒绝,他无所事事站在锅边,过了一会却又有些疑惑,“你这件衣服,是不是不大合适?”宽松的圆领T活像个麻袋,把韩卓整个人都套了进去,裤子也有些长,裤腿挽起两折,露出脚下48码的大拖鞋。“没有别的可穿。”韩卓把圆圆的太阳蛋从锅里盛出来,“柜子里都是这个尺码的衣服,这一套算是最小的。”白曦有些哭笑不得。衣服是李阿姨买的,但这真不能算她失职。因为白太太只说要帮新来的司机兼保镖买衣服,她就按照上一任司机的体型,对服装店的店员比划:“一米九五都过了,对对对,很魁梧的,要XXXL。”“其实我也不矮,对吧?”韩卓笑着把盘子递给他,“今天要去哪?”“你刚来,先休息吧。”白曦靠在厨房餐台上,用叉子随意卷起培根,“我也不去公司,要去医院探望一个朋友。”“你还是让我跟着你吧。”韩卓压低声音,朝客厅扬扬下巴,“喏。”李阿姨正在十指翻飞织着毛衣,杀气腾腾。白曦“噗嗤”一乐,爽快点头:“也行。”白太太两个月前就给韩卓准备好了一台车,是白曦上大学时开过的宝马,保养后和新的也没区别。由于这阵已经过了早高峰,所以路上车子不算多,白曦坐在副驾驶上玩了一阵手机游戏,却突然抬起头:“下个路口掉头吧。”“改地方了?”韩卓看了眼导航。“先去给你买两套衣服。”白曦拎拎他宽大的衣袖,“唱戏都够了。”韩卓扬扬嘴角:“谢谢。”“我再睡一会,你直接开到银色大厦。”白曦把靠垫丢到车后。韩卓点头,贴心把车里的音乐调到最小,若有似无的吟唱,的确很适合催眠。而两人谁都没注意到,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奥迪此时正在前方掉头。它悄无声息地驶入辅路,最后停在摸金胡同巷口。面馆老板正蹲在地上刷牙,听到脚步声后抬起头,是三名穿蓝色制服的执法人员。“你好,请出示一下营业执照。”对方绷着脸。老板吐出满口泡沫,含糊道:“什么营业执照?”“你面馆的营业执照。”对方脱下大盖帽,“有人举报你无证经营。”“我这不是什么面馆。”老板把漱口杯放在窗台上,“你们找错人了。”对方四下看看,又把大盖帽戴了回去:“我们还接到食客举报,说你偷电。”老板:“……”小车稳稳停在银色大厦门口,韩卓刚想叫醒白曦,手机却嗡嗡震动起来。按下接听键后,听筒里就传来抑扬顿挫的朗声指责:“这实在是太过分了!”“出了什么事?”韩卓看了眼身侧的人。对方持续叽里呱啦,用非常浑厚铿锵的语调,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描述了一遍,很是怒火中烧,甚至有些歇斯底里。“怎么了?”白曦裹着毯子坐起来。“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