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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再……”话音未落,却被宋御医给打断。“别用力。”宋御医脸色也有些发白,越发衬的一双老眼凌厉晶亮。叶汀身下有血潺潺流出,每随着孩子挣动一分,就涌出一些,这时候若是再用力压下去,只怕会出血不止。宋御医揉按着叶汀腿跟,轻轻托住胎头,对他道:“别急,别急……慢慢来,一点点用力,来……”太医按着叶汀肚子,向下一点点用力推按,试图将胎肩压出。就像是把痛苦放慢了一样,叶汀从喉咙里呛出几声气音,捏紧垂落下的红绸,指骨泛青。颤了几颤后,徒然睁大眼睛,凄哀唤道:“二哥……”这一声像是砸在了魏渊心口上,疼的他撑不住身子,颓然坐在地上,阖眸长泣。恰此时,一声细微的婴儿哭号而起。那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中,最后被上天赐予的救赎。六十一、鸿胪寺辖下外宾客使驿馆,天刚亮,就有人敲响了门。胥律正起身,开门见是他手下的大都尉。“王上,都打听到了。”大都尉恭敬一礼道。胥律从侍者手中接过铜盆,一边洗脸一边冷声道:“魏渊好大架子,孤亲自来与他朝贡,晾在这驿馆三四日都不曾见人,这是有意让孤难看了?”大都尉合上门,压低了声音道:“非全是这样,方才出去打听了一圈,原来是宫里出事了。”胥律从侍者手中拿过巾帕,擦了脸,丢至一旁:“何事?”“说是废后叶汀临盆,这几日魏皇一直在长门巷里陪产。”胥律被漱口水呛了一下,当即眉头皱成一团:“怎么又生,叶汀这傻货怎么想的?生孩子也能上瘾?”大都尉:……胥律又骂道:“魏渊真不是个东西,都他妈当皇帝了,怎么还只逮着叶汀一个让他生。天底下的娘们多得是,谁不能给他生孩子?就非指着叶汀?”大都尉:……胥律骂完魏渊,又开始骂叶汀没出息,好好的将军不当,迷了心一样当什么劳子的皇后。混还没混好,一年不到就能给混到冷宫里去,白瞎了一张顶漂亮的脸蛋,段数连个三流小歌伎都不如,丢人至极。大都尉在一旁胆战心惊的听着王上破口大骂,几次想提醒如今是在人家地盘上,还是莫要说的太损为好,又见王上当真是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也不知是在恼什么。胥律骂痛快之后,才长舒一口气道:“那宫里头的情况如何,你可探到了几分?”大都尉这才道:“说是今个早上生了个公主,但也熬了不少天了。闻说是个双生子,也不知道又得折腾多久,瞧起来似是不大好,毕竟之前……”大都尉塞了不少金银给人,套听来的消息,拼拼凑凑把这边半年多的发生的事一股脑给王上说了一通。胥律最初还能时不时冷笑着骂几句,待听至最后竟是缄默起来。他起身推开窗子,遥遥看见那巍峨皇城,许久才冷不丁道:“你说,这雕栏玉砌的宫阙,能将人折煞到什么地步?”大都尉不明所以,不知如何接答。胥律也未曾是求答应,只是摇头,指尖无意识捏紧窗牅……※※※※※屋中的温度变得黏腻起来,汗湿透了魏渊的脊背,衣衫贴在身上,时冷时热。叶汀疼昏过去又被太医施针唤醒几分,肚子上满是手肘按压后的青紫痕迹,入目斑驳,依旧隆着未曾落下,这里面还有一个姗姗来迟的孩子未曾出来。曾经所有的喜悦都化作了痛恨,魏渊只恨不得叶汀从来没有孕过这两个孩子在腹中,也免受这份苦楚。只是身为孩子另一个父亲的他,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将满心的自责推付给两个无辜的孩子来承担……到头来,只是自责更深几分。叶汀醒来后,没有半分空隙得以喘息,腹中绞痛更甚,他扣紧魏渊的手,下意识的朝下面用力,仅存的半分力气送出去,颓然倒在榻上,断断续续粗喘几声,身子抖如筛糠。太医署几个尤擅千金的太医在叶汀肚子上用力摸按几处,脸色微变。还不待说话,就瞧见叶汀身下产口处有什么露出,待伸手一探摸,原是一段脐带。众人皆是脸色一变,其中一太医当即喝道:“快快将君后身子垫起来。”几个手脚利落的,霎时将叶汀腰身垫高。胎儿本是要往下走的,这般一垫起下半身,胎势不由得往腹中滑落几分。叶汀脸色一阵惨白,闷咳几声,夹杂着越发显得痛苦的呻吟,汗水迷了眼睛。魏渊的手就像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两人绞紧的十指皆是苍白可怖。太医心知情况危急,不敢再拖,胎儿未娩出脐带已经先有脱垂,若是再不快些将腹中的胎儿引出来,只怕会落个一尸两命的下场。太医置备好后,几相商议,决定赌一赌。横竖君后这样都躲不过一个九死一生,能有一线生机,也宁冒险勿放过。太医立刻将叶汀双腿分开更甚,托住脐带,将手探入产口处。已经开全的产口因为方才娩出一个胎儿有些撕裂了,不断有血从里面涌出。太医将轻轻绕住脐带把手探进去,摸索到胎儿,确是胎位不正,是个臀位。叶汀本以为早已经疼的麻木了,可事实上,最难熬的时候才刚刚开始。太医将手缓缓伸入产口,将胎儿重新推回zigong上腹里。原本已经下坠的肚子被撑回高耸的状态,胎儿如果压住脐带,会在腹中窒息而亡。为了不让这种情况发生,太医只能徒手将脐带从胎儿身侧拨开。然后再摸住胎头,用最快的时间将孩子引出来。稍慢一点,就可能是胎死腹中。叶汀不是不能忍痛的人,这么多年来,刀山火海也滚过,身上大大小小伤都抗了下来,亦有无数次在生死边缘走过几遭。只是从未曾想过,这世上能有痛楚如此折磨人,当太医半条臂膀探入腹中,周转胎儿的一瞬,叶汀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抬起身子,又被人快速给按住肩头。他扬起脖颈,凄厉惨叫,指尖在魏渊手上抓出数到深可见骨的伤口。魏渊紧紧抱住他,将脸埋入他颈侧,颤声唤着他的名字,心疼到无以复加。殿外灰色飞鸟沿着殿堂高高的屋脊掠去,徒留下萧瑟的晦涩天空,庭院中参天大树满是枯枝,像是狰狞的手,无力的朝天摊开。不知是想要乞求什么,还是想要挽留什么……细弱的哭啼声传来,太医战战兢兢的捧着孩子到魏渊面前:“陛下,又得一公主。”小公主身子很弱,脸蛋被憋得青紫,细声细语的哭啼一会儿就没了力气。魏渊闻言木然抬头,一双眸子赤红如血,许久才开口轻念了声‘芜若’,只是却再无人予他回应。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