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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嫁人,心急如焚,设法溜进前雇主家,想带小姐私奔。哪知小姐反要与他断绝关系,命人叫官捉拿他,一瞬间甲某觉得天翻地覆,曾经的海誓山盟不过楼兰一梦,被背叛的仇恨让他脑子空白,遂几刀结束了小姐的性命。又砍伤数人,还割去了前雇主的小指。刑堂之上,甲某的母亲与前雇主相见惊呼,甲某才知,母亲与前雇主有一段情,也因身份悬殊,母亲怀珠泪离,远离京城,没想到他阴差阳错又回到生父府中做事,还与自己同父异母的亲meimei……当场甲某便失心而疯撞了堂柱。冯知春瞠目结舌道:“真是造化弄人。”杨瑾大抵见惯了,神情有些淡漠,用手指卷起她落在肩上的一缕发把玩着。冯知春沉浸在书卷描写的场景中,后世这样的案件并非没有,只是,每每看过这样因果循回的案件,家人都要评上一二。“若甲某的生母告知他他的身世,若甲某的生父家不因门第看人促成甲某的生父母的姻缘……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吃,一失足成千古恨,一念之间坠业火。他真是可恨又可悲。”杨瑾闻言,眸色微闪,一瞬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来。他轻声道:“并非所有的真相都愿意被人揭开,并非所有的真相都能让人豁然开朗。”有时候,苦苦追查得来的真相,也会让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这个道理,知春,你又明不明白?陈大人那句“未来说不得会很辛苦。”,与其说是提醒他心思还太单纯,难以立足官场,更像是暗示他想为冯家翻案,没有那么简单。辛苦?他早就知道会很辛苦。朝廷定下的罪,翻案,那不是打朝廷的脸吗?可是,他不忍心再听到知春的哭声。她总是哭得那样小心翼翼,将漂亮的脸埋在手心中,肩头微微颤抖,轻轻吸着鼻子。第一次听她哭,他蹲在树上干看着,后来还睡着了。第二次听她哭,他躲在厨房门口,除了看天上的月亮,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说不出。总是看她一副“不怕天塌”笑意盈盈的模样,他都快忘了,她肩上担着什么。正是那时,杨瑾暗下决心,一定要为冯知春找到冯家的真相。案在京城犯的,案是朝廷查的,想要接近当年此案的始末,唯有入仕为官。混进朝堂,入刑部,说不定能翻看到当年卷宗,从中挖掘线索。所以尹良正先找他协助单安一案,后邀请他入县衙当差,都正合他意,自没有拒绝的理由。大概老天爷真赏这碗饭给他吃,凭着直觉,他屡屡破案,心态也狂妄自大起来。直到冯知春被拐,他才发现他也有无法护她周全的时候。直到翠雨案,他才发现自己也会有“不愿相信这是真的”的一天。知春说她的父亲是被冤枉的,他信她。可……万一真相与之违背呢?自己坚信的结果并非结果,这感觉是什么滋味,他很清楚。他第一次对“真相”有了惧意,第一次对“坚持追查真相的自己”有了悔意。那个狂妄自大的自己,经历两遭,破碎成渣。更何况知春呢……他害怕这样的结局。杨瑾垂眸,庆幸以现在的姿势,知春并不能看见他是何种神情。依偎在他怀中的人还聚精会神地读着书,也不知听没听懂他话中的深意。最好听不明白,总不能把自己软弱的一面给她看。他心道,又绕起她的发玩。……“夫人?”“啊!”冯知春猛地回过神来,茫然地看向楚云,“呃,你说什么?”楚云有些担忧地看她,道:“您叫奴婢与您核对年三十要用的食材,奴婢发现这道‘五味酥rou’好像少了干椒……夫人,你有什么心事吗?”已走神好几回了。冯知春绕过楚云的疑问,答道:“‘五味酥rou’的五味,是油炸后的酥香、rou的嫩鲜、微微的辣以及沾淡醋或麻酱的锦上添花,我买了鲜椒,到时切圈过油,炸成辣椒油,与淡醋、麻酱一同做蘸料吃。”楚云点点头,恍然道:“原来如此。”冯知春问道:“老爷是说什么时辰回来?”楚云回忆道:“不曾说具体的,只说晚膳前回。”“知夏知秋呢?又到前院看师傅们打拳去了?”“呵呵,今日还真不是,师傅们说外头有舞狮舞龙的,他们跟着去看稀罕了。”冯知春了然地点点头,然后抬头看看天色,白云布天,阳光不撒便无影。穿来几年,她也只学会看影子辨时辰,全然没学会其他人看眼天就知道时辰的绝技。如今起得早,估摸着现在才上午十点多钟吧。她打哈欠伸了个懒腰,道:“我有些乏,再睡个回笼,午膳你帮着安排吧。哦对,我那份且温着,等我睡饱起来再吃。”楚云关切道:“夫人昨夜没睡好吗?”冯知春转转眼珠,噘嘴佯装气恼,“是啊,明明是与我一同歇下的,他倒很生龙活虎!”昨晚她看书太过投入,一时忘了时辰,杨瑾也不知在想什么,平常都压着她早早歇下,昨个倒很是纵容她。于是等她看完这本,两人才吹灯歇下。楚云却被她故意模糊的暗指拐到别的方向,脸唰下红透了,也不追问她睡不好的原因,反倒心想着为她炖点补身子的汤喝。冯知春回到寝屋,把门窗关严实,又检查了一遍,才放心地坐到床上。她拿起针线盘里的针,针头对着左手五个手指头比划来比划去,还是没敢下手。昨天杨瑾有些反常,这是她今日才后知后觉出的反应。是不是那位“沈永”说了什么话?杨瑾不说,她也不便问。不过……——“并非所有的真相都愿意被人揭开,并非所有的真相都能让人豁然开朗。”没来由的,她发呆时这句话从脑海里蹦出来。总觉得话中的丧意,不太像杨瑾会发的感慨。要知道,这位“中周县的神探大人”,只要案子在手,便一门心思埋在里面,不达真相不罢休呢!她琢磨来琢磨去,只能把这句话与自己,亦或是说原身的遭遇联系起来。的确,最开始她是有想替原身一家洗去罪名的念头。但后来在生死边缘走了趟,这个念头就不知不觉淡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原身离开的缘故,原身心中有苦怨恨,若说以前她还会受到原身记忆的些许影响,这具身子彻底归她所有后,日子安稳,这份执念好像也随之放下了。她不曾把这个念头告知别人。却没想过,杨瑾会不会也产生同样的念头。冯知春回想与杨瑾重在中周县相识相熟的种种过往,越发觉得很有可能。想通的一瞬,她心里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