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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眼睫,安静沉默,侧脸坚硬如刀削,宋渺喝下瓶中最后一口酒,又伸手摸了一瓶,她用手指捏了半天,没开起。瓶盖得用起子才能打开,宋渺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那一瓶是怎么侥幸开起来的。她眼馋着手中的酒瓶,腹中酒水还没够饱,又看董野一手抱着酒瓶喝,另一只手空闲着。宋渺喊了他一声,董野抬头看她,有点困惑的眼神。她朝他笑了下,紧接着毫不犹豫地伸手抓住他的手,男人热妥的手掌被她拢了半只。她的手指很凉,掌心却很热。糖球似的蜷在他宽大手掌心间。董野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没说话,只眼神深亮。然后将他的手搭在她的酒瓶上,敲了敲,讨好地眯眼睛,唇角弯弯。他一瞬间没懂,下一刻,董野才听着她从喉中慢慢吐出,因带了酒意,显得朦朦胧胧,含糊不清的声。“拜托开一下。”她的眼神倒是清亮,但是神态间却带有深切酒意。董野没动,他问她是不是喝醉了。宋渺:“没有喝醉。”神志依旧清晰,思绪冷静。她以指继续敲着手中酒瓶,他不动作,宋渺便径自拿了酒瓶作势要自己敲在阳台横杆上砸断瓶端,董野看得脸直抽抽,他索性直接拿过去,用牙咬开瓶盖递给她。男人开酒瓶时没有顾忌太多,只选了最方便的方式。宋渺看着他歪头将瓶盖吐到地板上,她接过酒瓶,就着瓶口灌起来。董野觉得她喝得太猛,简直像是好久没吃饭的乞丐看到珍馐般大快朵颐。他喊也喊不住,只能看着她墩墩墩喝了两瓶啤酒,还想再喝一瓶。地上本来就只有四瓶啤酒,还是他好几个月前空投时顺手拿的。他不好酒,所以不常喝,留的这几瓶居然一夜之间就将要被喝完。董野拧着眉看她,手上的酒瓶,里头的酒水只喝了几口。“你怎么不喝?”又是问了一句,她顺手摸起另一瓶。宋渺唇上沾染了酒液,她半笑含睨地说,语气轻慢。灰蓝色的眼瞳在月色下幽深,她面上不自觉流露出的神态居然有点媚色。董野总觉得喝了酒的宋渺好像变得有点奇怪。年轻女孩的目光诚恳真切,说话声音依旧轻轻柔柔,可是那声音压在喉间,又被酒味晕染,董野听着听着心口就紧起来。他心跳微快。她说:“今天是中秋节,还没和你说中秋快乐呢。”“董野哥,中秋快乐。”宋渺眯起眼睛,笑得热烈,就着一瞬间,那媚色又收敛,她看上去又像是只兔子了。董野不知怎的松了口气,他清了下喉咙,点了点头谢过她。男人也沉声说:“你也是,中秋快乐。”两块月饼,董野吃了近两块。宋渺只咬了几口尖尖,就给了没吃晚饭的他,他也确实是饿了,不嫌弃是她吃过,风卷残云地就吃下去。有了垫肚的,喝酒就更加有底气,宋渺看了下地面上的酒瓶,除却她手上那一瓶便没了。她没有立刻开手上的那一瓶,只慢慢敲着酒瓶,和着海潮拍岸声,与董野闲聊起来。“你什么时候卸职?”她这样问董野。董野喝了一口酒水,他说:“不会太久,大概五六个月吧。”“还有一些事情交付给袁崧,然后就没有我的事了。”语气平平,听不出太多情绪来。因为他在她身旁坐着,低首喝酒,宋渺只能看到他的侧影,眼睫很长,剪影娑娑。“那么我也再待五六个月就要走了,对吗?”倒是比她预想的要久一些。董野答是。他起了兴头,看出她眉目间恍惚,便解释给她听:“袁崧在练岛监狱当过狱警当过囚犯,他很了解这里,也在这里呆了很久……他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守塔人。”“那你卸职以后呢?要去哪里?”他听到这个问句,先是愣了下,然后转头看向灯塔外。“这么多年,守塔人也早该换个姓氏了。”答非所问的话语。他眼神空茫,往海面觑看,下巴颏的伤疤纹丝不动,情绪平静漠然。宋渺沉默着,她停下手上的动作,不再轻轻敲着酒瓶。空气中,海风的咸涩,啤酒的醇香,钻进他们的怀里。董野坐在椅子上,他望了眼手上的表,已经是夜晚七点多。他刻意忽略之前的问句,对她说:“不早了,回去吧。”宋渺顺着他一同站起来,她没有反驳他,但在他即将踏出卧室往外走时,唤了他一声“董野”。他回身看她,疑惑地挑了挑眉。宋渺站在他的书桌前,手上还拿着那一瓶酒:“介意我借走一两本书吗?”“嗯,拿吧。”不甚在意说,董野从衣架上取了件外套,如往常那样,给她罩在肩上。她取了那本安徒生童话。中秋节的尾声是和和韫一起过的。岛上的深夜总是喧嚣,有人在监狱楼间唱着不知名的民谣,曲调忧伤;还有人在吹萨克斯,甚至还有人在餐厅留了很久,也不知道是想多吃点月饼还是不想回卧室。和韫不能像袁崧与董野那样穿过铁门来找她,宋渺只能留在他的那一栋楼,在走廊间与他说话。“哥哥,我们大概五六个月就会回家了。”她说,手上还拿着那本书。因为微醺,她心情懒散,手指漫不经意地翻着书页,借着月光默读着里面耳熟能详的童话故事。和韫从卧室门走出来,听到这句话嗯了一声。他走过来,却一见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男人凑近闻了闻她的肩窝,宋渺没躲过,他就因此嗅到了酒味。“你喝酒了?哪里来的酒?”宋渺这下子才想起来前半小时她喝过酒的事实。“从餐厅里拿的,好喝。嗯。”她装腔作势,书被她合上,这时候要专心撒谎,不能露馅。也千万不能暴露是在灯塔喝的酒,喝酒对象还是董野。哪怕他对董野的好感度比对袁崧高,也绝对不会容忍她在夜晚与男性喝酒。和韫冷冷地看她,瞄见她藏在紧张后喝过酒的惬意,他不知说些什么,最后憋出一句话,颇有点咬牙切齿:“下回再让我瞧见你喝酒——”“就打死樱樱!”宋渺嘴快。和韫:“……”他幽幽地看她,最后还是忍俊不禁,狠狠捏了一把她的腮帮子,看她吃痛喊哥哥松手。这才罢休。月亮圆圆的亮亮的,他的灰蓝色眼睛在月光下沉澈干净。“对了,哥哥,”宋渺佯装无意地问道,“一般来说,董野卸职以后要去哪里?”这是她刚才一直在想的。卸职的守塔人该去哪里?董野出生自练岛,在这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