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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晟书,就着阴位置坐下。静了一会儿,许晟书捏了捏水瓶子,沉默的气氛被突兀地划开。他有心想找话题,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起。离别这两个字眼太沉重,无论是哪个压在他脊背上都让他感到窒息。他不知道自己会去向何方,也不知道司淄会走向哪里,一种没来由的慌乱感淹没了他,如同一波接着一波不断泛滥的海水。“司淄。”许晟书低下头,“当时花展你说的话……什么意思?”“那个啊。”司淄半仰着头,颈部被阳光勾勒出一道温润的弧线来,至少现在,他身上还带着点少年人的影子。干净与纯粹,都还存留了一丝。“是喜欢你的意思。”“不管你怎么想,答应与否,我都已经说过了,传达过了,那也就没什么后悔的了。”司淄晃了晃手里的水,“我自倾杯,君且随意。”许晟书只觉耳畔“轰隆”一声巨响,再势如破竹的预想此刻也兵败如山倒,他眨了眨眼,握着水的手紧了三分。三个多月前,他在百日誓师大会上第一次听说司淄的事迹,听见他笑着和老师打趣。三个月前,他在灯会上遇见一个浑身湿透了的男生,男生的手里是他的钥匙。而在这之后,他因冲动行事食了恶果,司淄悄悄告诉了他更好的处理方法。不得不说,在他高中的最后这半年里,司淄着实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特殊到让他没有办法立刻分清楚界线,以至于自己都模糊不清。“待明年春暖花开。”许晟书缓缓开了口,声音有些发涩,“我再回答你。”如果明年还能再见的话。连许晟书自己都厌恶自己这样的行为,这无疑是以一句话将司淄与他的联系牢牢捆绑到了一起,至少在第二年春天到来前,他们还会保持联系。司淄默认了这一无理的拖延计策,清亮的眸子好像看穿了许晟书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他从台阶上跳下去,拿着手机给那棵树拍了个照。一晃半年过去,秋天早早地就接了酷热的暑期的班,转眼间就要开始加衣服换长袖,然而长袖还没穿进去,就要开始套袄子。许晟书在与父母商量后,读了江城大学的医学系。说实话,他报这个专业时并没有想很多,只是因为江大的医学系最出名,而他又刚好感兴趣。他仍和司淄保持着联系,江城有什么活动他们都会约着一起去看,只是司淄不再像以前那样早早地就到了,而是在约定的时间到以前踩点来。司淄似乎很忙,三次里有两次都是跑着过去的,身上穿着深色的衣服,更多的时候是黑色。许晟书不知道他接家里人的班接的是什么,只是直觉告诉他,那并不是什么好差事。直到十二月底。“晟书,这么冷的天你还要出去啊。”喻奕搓了搓手,爬上床,“江城每年冬天都冷得不行,一个冰雕展览而已,没必要专门跑一趟啊。”“跟人约好了,不能爽约。”许晟书戴上围巾跟帽子,又拿起手套,“行了,晚上不用给我留门了,我新钥匙配好了。”“你不会偷偷交了女朋友吧?”喻奕钻进被子里,“要真有可不能瞒着我啊。就魏森那家伙你还记得吧,他不是考到海城去了吗,天天跟空间里秀他女朋友,真的是没天良。”许晟书戴手套的动作一顿。“他考海城去了?”“我还以为你知道呢,你们以前关系不是挺不错吗?有人递了封举报信,说他在校外与十五中的人打架,把对方好几个都打伤了,还挺严重,说是品行不端什么的,证据确凿,校方只能扣留他的毕业证。最后还周转了半天才放下去,但也去不了什么好学校了。”毕业之后许晟书也没和魏森再联系,但听喻奕这么一说,就知道是因为乐团那事。那次要说伤的重,也没有多重,两方都没落着好,按理说不会严重到有人为了报复还专门写了举报信,举报的对象还只有魏森一个人。十五中闹事的那几个也不是什么善茬,这事捅大对他们而言没好处,更别说乐团的自己人了。当时在场的,不属于双方的,除了他自己,就只有司淄。司淄会是寄信的那个人吗?许晟书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他连忙戴好手套往门外走。冰雕展会里人不少,许晟书找了个醒目的位置站着,好让司淄一来就能看见自己。然而等到约定的时间过了一刻钟,司淄也没有出现,手机上也没有未读信息和电话。过去半年里司淄每次都是踩点,从来没有迟到过,迟到十五分钟更是不可能。许晟书握紧了手里的门票,过往的种种像是走马灯一样一幕幕在眼前回放。他看见浑身湿漉漉,因为站在黑暗里,光线不清,根本看不清模样的司淄。他看见凭借两击就让人倒地的司淄。他看见口袋里放着匕首的司淄。还有后来司淄突然的改变。有些东西在当时经历的时候,并不会觉得有多不对劲,但当过一段时间再去审视,就会发现很多突兀的地方。以及那个巷子——许晟书闭了闭眼,把票揣进兜里,四处看了一圈,最终选择了场外的一条小路。他将脚步放得很轻,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些树枝和结了冰的地方,因为这边路滑难走,路上只有他一个人。越往里走,冰就越来越少,像是被谁清理过。他站到台阶上停下来,低下头,一只手机在地上滚了一圈,最终停在他脚边。跟着手机一块儿落进他视野里的还有一个乐团徽章,和附高乐团发的那个纪念品一模一样。他抬起头,看见司淄喘着气把一个人摔到地上,弯下腰有些急切地四处翻了翻,似乎是在找什么。许晟书握紧手里的东西,清咳了两声。司淄的动作瞬间就僵住了,他回过头,看清许晟书手里的东西,有些手足无措地解释起来:“这个……我、之前跟着钥匙一起掉的,我觉得、所以就……”“司淄。”许晟书面无表情地开了口,“你说接你家里人的班,接的什么?”“我没有家里人。”司淄的肩膀塌了下来,“我是孤儿,我现在在替人做一些,嗯,就是教训教训人一类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许晟书张了张嘴,话说出时却比自己想象的要顺畅:“魏森因为一纸举报信被压了毕业证,信是你寄的吗?”司淄抬起头,眼里似乎有一闪而过的惊讶。“不是,但我知道是谁,我后来教训过那个人了。”“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明明有着足够好的脑子,也才华横溢,不管怎样,未来的路都可以坦荡而光明。可你为什么要踏上这样无法回头的道路?许晟书觉得愤怒,就好像之前听说班主任为一己私欲将喻奕调班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