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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记忆,美丽的母亲,柔和的笛声,高高荡起的秋千,那是他最无忧无虑的童年。可是很快美好的场景便急转直下,满脸病容的母亲,她垂下床榻的瘦弱纤手,虚弱缥缈的浅笑,一切值得留恋的回忆轰然倒塌,生生地割裂出空荡的宫殿,冰冷的湖水和来自胸口的钝痛。梦境的尽头,李泱似乎看到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那个眼神里是三分慵懒,三分警觉,三分戾气,剩下的一分是恶意的捉弄,太熟悉了,是游夙。仿佛是从噩梦中惊醒,李泱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宁寿郡王又惊又喜的脸,长乐郡王妃看见李泱醒了,也是高兴的不行,忙连着念了三声阿弥陀佛,又赶紧张罗着让婢女端些汤药来。李泱刚想开口说话,却惊觉肺中有些不适,还未发出声音,便先猛地咳嗽起来,医官忙上前道:“殿下方才呛了水,肺中定是不舒服,但应该无碍,静养几日便好。”李泱还有些昏昏沉沉,就点了点头,重新躺了回去。见李泱已经醒过来了,宁寿郡王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可心中愈发愧疚起来:“你醒了我便也能安心去宅家面前请罪了,今日之事都怨我,喝了些酒就犯起蠢来,让你白白受了这么大罪,你要如何怨我罚我,我都甘愿。”李泱才平复了咳嗽,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只笑了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喝了几口湖水罢了,这样的小事也不必让宅家知道。”一听李泱如此大度,宁寿郡王更是羞愧,只想立刻去寻些难得的补品来喂李泱吃下去,他不是什么心思深沉的人,心思一概写在脸上,长乐郡王见此又笑道:“既然薛王不愿叨扰圣人,依我看那便由薛王将这厮发落了吧,免得他再喝了酒就撒野发疯。”宁寿郡王擦了把汗,忙不迭地应承了,见他着副老实相,长乐郡王妃也忍俊不禁,又对李泱道:“今儿可是游家三郎亲自下水救的殿下,倒不枉圣人与皇后疼他这么多年。”李泱皱着眉反问道:“游夙?”长乐郡王又道:“是啊,你们刚一落水,他就立刻也跳下水了。”他跟游夙算不上十分熟识,平日也尽听些说游夙如何杀伐决断狠辣冷酷的传闻,但以今日之事来看,那游夙倒也不像是个冷心冷肺的。几人又聊了几句,长乐郡王妃便道,李泱身子未好全,不易骑马坐车,还是现在郡王府住一晚,明日再回王府。婢女守在屏风外,帷帐内静悄悄的,李泱没想到今日居然是游夙救了自己,站在岸上看冷眼旁观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为何游夙却贸然下水了,是怕自己死了,不好再找个无依无靠的皇子么。李泱翻了个身,他慢慢抚摸着瓷枕上镂空的花纹,方才在湖下那模糊的一眼渐渐清晰,游夙绯色的公服的水中漂浮开来,鲜艳的仿佛是盛开在暗夜中的红莲。游容今夜当值,正带领着一队人马在城中巡逻,恰好遇到了正要回府的游夙。游夙早已在郡王府换过衣衫,可头发却依旧是湿漉漉的,游容好奇地打量着,问道:“这是怎么了,我瞧着也不像是喝多的样子,为何如此狼狈?”游夙在马上笑了笑没说话,游容立即看向他身后不远处跟着的侍从,见他手里拿着个包袱,便直接上前,用马鞭挑开包袱,见到那身湿透的公服,又看了眼游夙:“怎么回事?”这件事估摸着天亮就能传遍长安,游夙也无心隐瞒,只道:“方才宴席上有人落水了,我下水救了个人。”“谁?”游容心中疑惑更甚,是什么人竟然能让游夙亲自下水去捞,自家弟弟的性子他知道,凉薄至极,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他跟哪个人有了这么深的交情。游夙从薄薄的两片唇中吐出了两个字:“薛王。”这个答案让游容有些措手不及,一下便有些愣怔,薛王?游家的确是暂时与薛王站在了一条船上,可是他清楚游夙绝不至于忠诚至此。游容刚要开口接着问,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收了声,他皱起眉对身后的几个金吾卫道:“你们先去巡逻,我稍后去寻你们。”那几名卫士得了长官命令,便驱着马先走了。回想起上次游夙送薛王木兰树的事情,游容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游夙,道:“上回我问你是不是对薛王存了什么心思,你说没有,那我今日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对他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明明知道游夙爱拈花惹草的性子,可自己之前居然还信了他的话,真以为他只是觉得好看便送了,既然要与薛王联手,那私下走的近些也是有的,但现在看来事情根本就不是这么简单。游夙虚甩了几下马鞭,似笑非笑地道:“阿兄你记错了,我那时说的是,我能存什么心思。”是啊,他还能存什么心思,游容生气地闭了闭眼睛,只怨是自己掉以轻心了,他低声呵斥道:“我看你是疯了,别忘了他是什么人,你平日里勾`引别个什么男人女人,我统统不管,可是薛王是谁,他将来又会是谁,你比我清楚。”先不提游家打算扶持薛王这个打算,即便只是个别的什么闲散亲王,那也是后患无穷,若是让皇帝知晓了此事,那简直是不堪设想。几缕夜风中,是游夙无所谓的轻笑声:“阿兄放心,我知道他是什么人。”说完他又狡黠一笑,轻声道:“阿兄要替我在兄长面前保密。”游夙实在是太肆意妄为,但游容明白自己根本就说不动游夙,他更是气得恨不得立即将弟弟拉下马来狠狠踹上几脚,便冷冷地威胁道:“看兄长不扒了你的皮,你可仔细着。”46蘸了龙涎香的澄水帛从梁上垂下,无风轻摆,淡淡的香气从绣着芙蓉花纹的轻薄布绢中浮出,驱散了暑意,留下一室清凉。看着皇后将最后一粒双陆子移入刻线内,皇帝笑着摆手道:“罢了罢了,不玩了,孟如今日气势太盛,朕都连输两盘了。”皇后依靠在青地蓝色团花纹的隐囊上,手中捏着枚沉香棋子,笑道:“我左不过是运气好,何谈气势不气势的。”坐得久了,皇帝便从茵席上下来,一边踱步一边道:“运气也是气势的一种,今日是孟如占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