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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荷塘,六月花开的正好,荷叶也又高又密,小船进了花丛叶堆里连人头都看不见,我们在花丛里挑挑拣拣,想给小师妹摘一朵最好看的荷花。”赵若明微笑着叹息道:“懵懂情事啊……”陈希风说的口渴,拿出皮囊喝了口水,继续回忆道:“选了一会儿,我们摘了十来朵,又从十来朵里选了一朵最好的,就打算上岸,结果船还没划到岸忽然看见两个人从远处像鸟一样掠过来,我和杨师兄看呆了!那两个人停在岸边,一人穿着八卦袍、须发如银长髯飘飘,真是像神仙一样,另一个人一身深红近黑的大袖衫,手中还拎着个十来岁的小少年,我才看见原来是三个人。”陶仲商听到此处,拨弄火堆的动作忽然停了一瞬,只是任不平与赵若明也在惊奇,无人注意到,陶仲商看向陈希风,似乎对这个故事也兴趣浓厚,随口问:“你那时这么小,怎么记得这么清楚?”任不平见陶仲商开口,“哼”了一声,冷冷道:“别人怎么不能记得清楚?”陈希风见任不平和陶仲商呛声,觉得有点好笑,道:“小时候有过一点神童的名声,只凭过目不忘的本事了。”赵若明追问:“之后呢?”陈希风道:“那红衣人对老神仙说:‘十七年未见真人了,遁世已久在下也有心叙旧,只是实在杂务缠身,辜负真人千里相随。’老神仙回道:‘既如此,就请陆施主放了这位小施主,大家在此别过,岂不两全其美?’红衣人又说:‘我敬真人是前辈,但前辈也管不得陆某的家事,我要带我儿子去哪儿真人凭什么插手?’那少年立刻叫道:‘仙长救我,我不是他儿子,他胡说!’红衣人不怒反笑,骂道:‘小兔崽子,那你以为你是谁的种?’少年说:‘反正不是你的种。’老神仙说:‘这位小施主说他不是你的儿子,陆施主还是快快放人吧!’说完,老神仙一挥手中拷鬼棒,就去敲红衣人抓着那少年的手,红衣人手一松,将少年轻轻一推,换手把人抓住,就与老神仙打了起来。”三人听陈希风学故事中人的口气学的惟妙惟肖,都有些入迷,陶仲商听地尤其专注。陈希风续道:“我跟杨师兄吓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那两人在岸上打了一阵,身形动作快的看不清,红衣人忽然在少年身上轻拍了一下,将他丢在一边,然后与老神仙掠到水面上打了起来,一片花叶被削了大片,红衣人与老神仙对了一掌,荷塘里的水就炸了起来,我和杨师兄坐的小船一下子翻倒掉进了水里,说来惭愧,我们俩虽然在抚州住了这么多年,还是不会凫水,一落水就惊叫起来,红衣人大笑了一声,口中说:‘真人还不去救命?’然后那老神仙就将我和杨师兄从水中提了起来带上岸,红衣人和小少年已经不见了,老神仙温言安慰了我们一番,就带我和师兄去找到了师娘,我把荷花给了师妹,挨了师娘一顿骂。”故事说完,任不平评价:“有点意思,但顶多是江湖佚事,你说那位真人是老神仙,我看是位道家高手。”陈希风嘿嘿一笑,说:“我说遇见仙人也只是吹牛夸张,当真就没意思了,不过每每回忆起那位道长,都觉他如瀛海而来,真正是天上谪仙。”赵若明道:“我对那位红衣人有些好奇。”陈希风摊手道:“我也好奇那少年是不是他儿子,那少年得救没有,但后面的事情我可不知道啦。”陶仲商往火堆里添柴,拍了拍手上木屑。月上中天,说完故事又闲聊几句闲话,陈希风上眼皮渐渐黏住了下眼皮,不知不觉靠着石壁睡着了,今夜该任不平守夜,陶仲商与赵若明便也阖目睡去。不消多时,几人呼吸均匀,吐息绵长平缓。任不平百无聊赖地看着篝火,赵若明歪靠着一棵树上闭目休息,他一只手搭在膝上,一只手放在身后借着袍袖与身体遮挡在树干上慢慢涂抹。第15章篝火只留焦炭残灰,余热散尽,草叶上的白霜在惨淡日光中慢慢化开。一根枯枝忽然被人踩断,发出一声细微的脆响。一名灰袍老者踏过枯枝,在篝火前停了一会儿目光四处逡巡,最终定在了一棵树上。老人走到树前蹲下,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拽开瓶塞,将瓶中液体向树干上一倒,树干上慢慢显出几行弯弯曲曲的文字。老人看毕,将瓷瓶收回袖中,站起身抬手在树上一拍,只听一声闷响,这棵三人合抱的大树竟应声而倒!老人见大树已倒,灰袍一抖,飘然而去。北斗指丑,便为大寒。俗谚道:“小寒大寒,杀猪过年。”陶仲商几人出了顺德行到内邱,实在风冷雪大,天色已晚不好行路,便在县上寻栈投宿。时近新年,内邱是个小地方,来往商客不多,这几日街上店铺也闭门休业了大半,只有一家客栈还开着门,因为没什么客人,掌柜的就将跑堂、厨子都放回家过年,自己守着空空的客栈寻思着过两日也收拾收拾准备过年。大雪似鹅毛,北风卷着如絮白雪将纸窗敲打地砰砰作响,掌柜的看了眼外面晦暗天色,便搬着梯子出门去点檐下两盏纸灯笼。点完一盏,去点另一盏,忽听见“咯吱咯吱”踩雪的声音,他一扭头就看见门前雪地里有四人骑马而立,都裹着皮袍子满身风雪,掌柜的忙爬下梯子带笑招呼道:“几位客人是要住店?外面雪冷,快快请进。”言罢,便上前帮忙牵马。几人下了马,陈希风被吹地眼睫都粘满了雪花,脸冻地有些发木,牙齿“格格”打架。陶仲商对掌柜说:“烦掌柜准备四间房,烧些热水,再备些饭菜。”掌柜牵着马歉然道:“好好,只是店里只剩了小人一个,其它人都回家准备过年了,一时有忙不过来的怕慢待了几位。”陈希风搓了搓脸,两颊红扑扑地,摆手道:“客气了,不妨事。”任不平拍了拍肩背上的残雪,又抖了抖竹笠,接口道:“只是饿得慌,做些方便吃食最好。”掌柜讷讷称是。掌柜领几人去看了房间,大家就下楼在大堂捡了位子坐下,这几日生意最淡,大堂内除了陈希风四人便只有角落桌子里坐了一个汉子,正埋头吃饭。任不平与陶仲商都看了那汉子一眼,却没说什么。掌柜安置好了几匹马、喂完盐水草料,又进来倒了几杯烫好的热酒,上了几盘点心果子,就去厨下拾掇饭菜。桌上一灯如豆,在罩内跳动明灭。几人捧着杯子在灯下喝完一盏热茶,雪珠被屋内热气一冲全化了水,直向下淌,窗外雪影纷纷,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赵若明唏嘘道:“今天大寒,再过几日竟到新年了。”陶仲商听过便罢,任不平和陈希风却怔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