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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道手扶门框,懒洋洋地说:“去找大卫和纪纲,研究怎么行动。”男人站着没有动。李道看了看他:“如果到现在郭爷还不信任我,买卖也没有做下去必要了,你转告他……”“等等。”男人顿几秒,按照耳机中的指示向后退了步,朝他摆摆手:“去吧。”李道从他身侧过去,敲几下旁边房门,等许大卫出来,一同来到纪纲房间。上次三人相聚仿佛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李道与纪纲对看一眼,后者别开头。李道视线也从他身上挪开,在门口站一瞬,关上门,绕着房间四处走了走,在沙发上坐下。许大卫憋了一肚子话,好容易只剩他们三人,迫不及待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纪,嫂子和闺女怎么会在郭盛手上?你和道哥怎么分开走了?还有顾津……”“大卫。”李道制止他。许大卫不明所以,但也及时住口。房间角落放着冰箱,李道看了几秒,把纸筒扔在桌子上,取来几瓶啤酒递给许大卫和纪纲。“说说吧,你们有什么想法。”三人却都没吭声,房间很静,各自心里不知盘算些什么,默默喝着手中的酒。过了会儿,许大卫先忍不住:“咱真帮郭盛拿宝石?”李道看了眼房间某处,靠进沙发:“人都在他手上,不拿也得拿。”他手撑着额头:“你不是坐飞机先走了?”“我气不过。”许大卫坐在床沿,一只脚踩上去:“回去找郭盛报仇了。”李道哼笑:“把自己报进去了?”许大卫也知自己就一身蛮力,智商比不过李道,又不如纪纲老谋深算,当日在肖海洋那里气愤加悲伤,一时冲动想着回去替兄弟报仇,没怎么考虑后果,失手了才觉得太难堪。他小声嘀咕:“谁知道那孙子早有防备。”李道这回没搭腔,眼睛瞟到另一个方向,纪纲坐在旁边椅子上始终未发一言。“老纪,你身上的伤好了吗?”李道忽然问。纪纲看他一眼,绷着唇没说话,只点点头。李道把空掉的易拉罐扔进纸篓里,起身又拿几罐放桌上,不疾不徐地说,“前些天我开车掉进深沟里,险些没命。”他说着两手交叉捏住肩头的衣服,向上一提,短袖衫兜头脱下:“老纪,看看,这伤有你重么?”他摊开两臂,站房间中央慢悠悠转了圈儿。后背的伤口已经拆线,足有十厘米长,颜色相较别处要浅,略微突起,像一条肥硕的rou虫趴在皮肤上;前胸伤痕更加触目惊心,原来的皮rou被木桩戳掉了,长出的都是新rou,面积很大,凹凸不平,和另一侧的光滑胸肌比起来,十分扎眼。许大卫愣住了,缓缓放下腿:“怎、怎么回事?”纪纲手中的易拉罐被自己捏变了形,过很久,他冷静地说:“如果重来一次,我还得这样做,因为我别无选择。”李道点点头,此刻也很平静,把衣服重新套回身上,坐下来:“在杜广美那里,你就已经背叛我们?”事情到这种地步,没什么好隐瞒,即使被郭盛听去,也无所谓。纪纲点一根烟,看着地面:“从宁关出发那天,我接到你嫂子打来的电话……没想到竟然是郭盛。你嫂子知道这次出去再也回不来,嘴快和她朋友说了,那朋友也是这个圈子的,有意套她话,然后告诉了郭盛。郭盛抓住她,叫我……”“叫你监视大伙的行踪,目的是为了引大伙到绵州来,他知道我们逃跑那刻起,就将计就计想到要盗这次珠宝展会。”纪纲身体仍旧陷在座椅里,没有任何反应,因为他说的全都对。许大卫突然窜起来,一把揪住纪纲脖领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原来……都是你?”纪纲没反抗,啤酒溢出来撒了一裤脚。许大卫目光阴鸷,消化好半天才咬牙启齿地质问:“出卖兄弟这种事,你他妈也干得出来?”“大卫,我……”许大卫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就要挥向他。“许大卫。”李道冷声:“坐回去。”许大卫胸膛剧烈起伏,仍然举着拳头,眼睛死死盯住纪纲。“我他妈叫你坐回去。”李道手臂撑住扶手,抬臀狠踹了他一脚。许大卫踉跄几步,这才隐忍着放开他。几人都坐回先前的位置缓了会儿,房间里一时烟雾缭绕,没人说话。此时正是晚餐钟点,透过窗户,能看到酒店楼下自助餐厅人头攒动。许大卫背对着两人抽烟,终于想通一件事:“所以在三坡镇顾津跑了,我要坐飞机离开,你才千方百计地阻止?”纪纲全都认:“是。”他讽刺地笑起来,一抹脸:“藏得真他妈深啊。”纪纲抬头看了许大卫一眼,转向李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李道一口气喝掉半罐啤酒,抚抚胸口,等着酒嗝儿打出来才说:“顾维的死让我起疑,我觉得哪儿不对,他们只对顾维动枪明显只想要他的命,虽然也在山路上阻截我们的车,反倒像是做样子,好像故意留下其他人,有别的目的。后来到重阳,在宾馆里,我无意中看到绵州要举办珠宝展的新闻,前后联系起来,才想通郭盛的目的,也猜到可能是你。所以从重阳分开以后,我让顾津用房屋中介的口吻在电话亭打给嫂子,对方起先不说话,听清是推销电话才说了几个字。是男人的声音。”他顿了顿:“还有一些事是后来才想通的。”纪纲眼神定住,身体雕塑般一动不动。他往前回忆:“在风平镇,为了拖延时间,我猜你应该是背地里吸入大量沉香木才导致过敏,许大卫买回的烟我试了,含量很少,”李道停顿好一会儿,摇头笑笑:“我那时觉得奇怪,却一丝一毫都没往你身上想。”纪纲眼眶发胀,这句话仿佛把他架在火上烤,五脏六腑都焚烧个彻底。李道问他:“如果许大卫没买那烟,你打算怎么解释?”纪纲滚了下喉:“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准备硬着头皮来,谁知道大卫碰巧……”许大卫大声咒骂,烟头狠狠掷在地上。李道接着说:“风平镇,郭盛追上来那晚,你手臂的伤是自己划破的?”“是。”“那一枪也是苦rou计?”半晌,“……不是。”纪纲手肘撑着膝盖,两手缓慢抬起,十指紧紧揪住自己的头发,过很久,冷静一晚上的男人终于低声哽咽起来。“我没办法,没办法……”他抖着手狠狠敲打脑袋,眼前模糊一片:“我得救她们娘俩,晨晨才七岁……我恨不得死的那个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