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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在四年前还给桂军门看过门跑过腿,怎么几年不见就不念旧情,对着老上司就敢称名道姓?!”和珅如今官居从一品,与阿桂几乎平级,喊声佳木公算是尊称了,被海兰察这么一嗓子吼出来,几个站前的副将参领顿时嗤笑出声,营中一片sao动。和珅还是有如没有脾气一般,和颜悦色道:“桂军门是和某的老上司,自然该礼数周全些,是和某疏忽了——这次来,是替皇上宣旨,抚慰征回大军勉劳战宫,我皇上深慰其心——”“哎呀。”海兰察猛地一拍脑袋,哭笑不得地对着兆惠道,“我险些忘了,和珅虽然年纪轻但都是钦差了——咱们这起子老废物喋血征战把命别在裤腰带里才不过做个将军,比起人家的手段来,咱们算个屁啊!”这话实在过了。永琰眉间一皱:“海将军,和大人才是皇上封的钦差正使,你方才的话,扫的是谁的体面尊严?!”“海兰察,你还是这模样!不知长进的东西!”阿桂适时地开口,明着是骂跟了自己多年的爱将,暗着却将矛头直指和珅,“不论和大人当年什么出身,如今人家可是钦差,你对他不敬就是对皇上不敬——和大人只要回京参你一本,你还有命没有?!”海兰察一面点头唯唯称是,一面偷眼看向依旧辱宠不惊神色不变的和珅——他比起当年已然成熟了不少,完全跳脱了曾有的血性意气,历练地越发端凝沉重——金川战场上的生死一线殊死拼杀他从来没忘过,可打从他背叛福康安处处与傅家为敌开始,他与他们就再也不是曾经并肩作战过的战友!之后是例行的庆功接风宴,永和二人坐主位,阿桂兆惠海兰察等十余名将军相陪,帅帐设宴之外,是三军将士围宴取乐,今日一体豪饮庆功。说了些抚慰夸赞的场面话应景,永琰因心里有事,也没多喝酒,不象席上诸将多是喝地横七竖八的了,惟有阿桂还清醒着,与他聊聊朝中宫里的大事。一反常态的是他们今晚席上对和珅倒算客气,没什么为难于他,布菜敬酒也都算他一分,直到兆惠亲自弯腰给和珅斟满一杯酒,笑道:“和大人贵为钦差,担负着替皇上宣扬圣德抚慰军心庆功犒赏的使命——如今三军将士都在营外,大人何不亲到军营外去宣昭圣旨振奋军心?”和珅只一愣,随即淡笑应允。永琰一皱眉,本能地嗅出一丝不对,放下酒杯道:“我也去。”“十五爷!”已经喝地烂醉的海兰察笑嘻嘻地扑了过来,揉着他的袖袍道,“您,您可不能退场,您刚可是允过我了,在这陪我大醉三百杯!”“我……我只是去解个手……”永琰对这个借酒撒疯的蛮汉没办法,扯他的手又扯不开,略带慌张地看了阿桂一眼,却见他故作不知地与旁人说话,不时地朗声大笑,心下正急,和珅已站起身,按住他的手,温和一笑:“爷别出去了,这点事臣应付的来。”和珅深吸一口气,挑开帘帐,寒凉的夜风夹着些须细密的雨丝扑面而来,他稳住神,拾级上了场上高台,轻咳了一声:“各位……”依旧是躬筹交错粗笑俚语闹地热闹不堪——没有人往台上看去一眼。和珅抿了抿唇,他早料到旧时同袍会因为他背叛福康安,逼走纪晓岚,暗中陷害整治傅家党人而对他不假颜色,但他真地——没想到他们会公然藐视乾隆的圣旨口谕听若罔闻——傅家父子在他们心中竟有这般地位!这样的念头也只电光火石地闪过,下一瞬间,和珅已经恢复了冷静。“来人。”他昂首朗声道。“击鼓!”众人豪饮正酣,忽闻场上擂鼓阵阵,一声响过一声如春雷涌动,都吃惊地丢了酒杯看向高台。三通鼓罢,和珅环视众人,从袖中抽出明黄色的圣旨,双手展开,必恭必敬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阿桂率军不辞千劳万苦长途跋涉,平灭大小和卓裂土封王之狼子野心,其功大也。而三军将士效命,不畏生死——”众人开始还真无声地听了几句,中间不知谁起头喊了句:“和大人,标下坐地远,听不见,您大点声儿!”众将士如被点起了捻子的炮仗,至此炸锅似地叫嚷起哄起来:“对呀,和大人,您这么哑的声儿,给您自个儿宣旨哪?!”“声这么小,和个女人似的!”“可不是!看他面白皮净的,该不会没下面那话儿吧?啊?!”哄堂大笑中有人道:“别这么说,和大人还是跟咱桂军门打过金川的!”“就他这熊样?金川兵见了他还当是娘么,拖回去做压寨夫人去!”“是孬种吧——金川兵刚冲过来就吓地掉裤子!”此起彼伏。哄笑声一浪高过一浪——和珅第一次觉得站不稳似地周身颤抖——他熊样他孬种?当年在金川杀地血流成河单枪匹马杀进重围救出温福救出海兰察连命都不要,到头来只换来这么句嘲笑漫骂!所有的人与事似乎都在眼前光怪陆离地杂成一片,可事到如今,他不愿不想却不能不继续走下去——他没有回头路更没有后悔药——不论这其间要受多少委屈磨难!“放肆!”一个声音远远传来,却有如平地惊雷,炸地诸人都是心中一颤——和珅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抬头眺向远方。他——他不是该在炳县平叛么!辕门缓缓大开,一骑黑影旋风般卷了起来,马蹄翻飞,踏尘纷起,眨眼间已如彗星般驰至高台前勒马转向,银色的铠甲在月华半掩下泛起一阵冰寒的蓝光——“福帅!”众将士陡然见他如癫如狂,排山倒海地纷沓跪下,喊声震天。福康安一扬手,全场顿时一片静默,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顶礼注目着这个成为大清战神的传奇男子!永琰终究放心不过,好不容易摆脱纠缠出帐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情景——他与他,台上台下,相隔咫尺,又有如天涯。“我平常就是这么教你们的?目无军纪藐视钦差你们还算全大清最悍勇的精兵——恩?!”福康安睥睨周下,声音不大,却教每一个人都听地清楚真切。而后卸缰下马,转身上了高台,视线却故意绕过和珅,望向遥遥天际:“还是我福康安带出的兵,就听我号令——”眼神陡然转利:“三军卸甲——跪!”盔甲声响成一片,似乎只在一瞬间,漫起黄沙间,数万将士离席伏地而跪,山呼万岁不已,其声高耸入云,其势排江倒海,声势将还在帅帐里饮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