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门书屋 - 耽美小说 - 不爱纪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不是从第一次,就已经被因因迷住……真该死。”这么喃喃着,他又揉着我的发。我不认得这样的孟廷。

喜欢还是不喜欢,是我不适应的陌生字眼。

被拥抱着的陌生感觉,心内只有茫然。

然而片刻过后,又好象困惑全部不见。他看着我的目光,在凝视的过程中,慢慢地由热,转成熟悉的冰冷。

轻轻摩挲的指尖离开我的眉和眼,也不再说话。

取出袋里的新毛衣,为我套上。还有新的长裤和鞋子。

我的虚弱令我无法不任由他摆布。虚弱的不只是伤未愈的身体,还有少年的空洞的心。眼睛一直望向窗外,那片灰蓝的海,心如无尽海水般茫茫。他的亲吻,他的冷漠,他的绝决。

“已经拜托了阿擎和阿远照顾因因。”将一张银行卡放进我的衣袋,“以后每个月他们都会转些钱到这张卡上,因因记得收好。”

“放了我,孟廷……”我哭泣。

孟廷却沉默。取出自己的手帕,一圈一圈缠在锁链的铐环上,系紧,手掌握住着我被铁铐磨伤的脚裸。

并不回应我的哀求。

不知多久,他放开手。我听到门在身后轻轻闭合。

该死的孟廷......

27.

很久没见到阿生。

路过的时候上楼去看,窄窄的唐楼,污糟的楼梯,一地的乱纸和垃圾,积了厚厚锈泥的防盗铁闸锁住了旅馆的入口。

楼下的“幸福旅馆”的招牌仍在,入夜却不再亮灯。

问了隔壁杂货铺的阿婆,才知阿生的妻子患病入院,旅馆已转手他人。

不过半个月而已。再见阿生已是满面憔悴,他从病床边的椅上惶然站起,笑里却已是凄然。病床上年轻苍白的女子,脸上却洋溢着被呵护的温柔表情,扶着丈夫的手臂坐起身,“你是小因吧?阿生有提到你呢。”

拿起矮柜上的红苹果塞进我手里。那样温柔细弱的笑脸,衬着阿生的坚实臂膀。

告别时阿生送出来,“珍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病,还等着月底可以出院……我答应过她夏天来了会带她去荷包岛潜水……”

抹了抹脸,苦笑,眼里却仍然渗出泪来。

“全部的积蓄都用来买下小旅馆,又借了一些钱投进去,准备好好经营一下…….现在急着转手,反而赔了好多。阿珍的手术费也还差二十几万。”

“我不知应该怎么办,小因。”

黄昏的街头,春风渐近,我不忍见的男儿泪。

阿生握住我,宽大的男人的手掌却传达着无助和烈痛,他的泪滴在我手上。

“阿生,手术费的事,或许……我可以想想办法。”

根据邮寄的帐单找到孟廷所在的医院。我找到孟廷的主治医生,说明来意。

他望着我的眼神,是医生的一贯的冷静,“不需要再考虑一下吗?袁先生,这是很严重的决定……并且,眼角膜交易,迄今亦属违法。”

“拜托您,我很需要这笔钱……而且,我知道自己身患绝症……所以,才有这样的决定。”

并非说慌,近来胃痛越来越严重,一直在吃的止痛药也几乎失效,晚上会痛到难以入眠。因为担心打扰同住的室友而不得不咬着被子忍耐。

我似乎已经迫不及待,等待着结局的到来。

做出这样的决定,我忽然平静下来。

辞掉了邮差的工作。也没什么可以告别。

手术之前,我悄悄去看孟廷。隔着深切治疗室的玻璃窗,他睡得很沉静。

我记得他的脸,永远记得。

与医生签定的合约里,我唯一的条件,是隐匿我的身份与姓名。

不再有任何纠缠。

面对他,已无爱无恨。

想起阿生当日的笑脸。无影灯下,手术布罩下来,合上眼,即是黑暗。

想我这一生,永远无法拥有那样灿烂无忧的笑。但是我要让阿生,继续着他的幸福。

数日之后,我终于可以出院。

因为身体稍有虚弱,恢复的时间已经推迟。

我知道孟廷已先于我拆除纱布,手术十分成功,他只需等待着日益清晰还原的世界。

而我已不再需要等待。假使我曾经等待过自由。

已经拜托医生将孟家支付的钱转汇给阿生。

医生的便车将我送出医院。

在人车熙攘的大巴站坐了很久,直到人潮消退,温暖的日光渐渐从脸上移到脚边,换成了清凉的夜风。

登上未班车,我才记起将导盲杖遗落在车站。

空荡的车厢里大概唯我一个乘客,在夜里缓行却颠簸。

经过的每个车站,亦无人上落。

我想问下一站是哪里,司机却答,“终点站到了,要不要下车?”

摸索着下车,脚步未稳,身后大巴已关门驶离。四周如世界尽头般的安静,以及黑暗。

海似在不远处,浪声细卷入耳,如此真切。

是否被囚禁时的无声海岸。

数年恍若一瞬。我是终于逃出铁窗的伤痕累累的少年。在梦里无数次奔逃在赤足的海滩,乞求在日出前结束一切。

细软的沙滩令我在黑暗里不再举足无措。

海水越来越凉。

从不知道原来我这样渴望着,温暖的拥抱。这具孤单褪色的身体,一直在渴望着拥抱,渴望有人听见我的哭泣,渴望着不被抛弃。

在冰凉的海里,飘浮过半生的记忆。

却只有数张模糊的脸,还有,已经不觉伤痛的伤痛。[Acheron]

28.

三年后。

新一日的阳光,重复着成千个早晨的炽烈与残酷,又如成千个夜晚那样暗去。

醒来,他已在。

生疏的脸,与表情。

“饿吗?”他碰了碰我的头发。

一直自由生长的发,已经太长,遮住了脸,我躲在长发后缩在墙角。拉下袖口隐藏起手上臂上的无数烙伤。

他的手指在发上慢慢摩挲,轻轻的,生疏而犹疑。

“因因。”

很疼,背上有杜擎用烟头烫的烙伤,他轻轻抚着,隔着衣服抚在伤上。

我蜷起双膝缩在宽大的旧恤衫里,他摸索着我脚上的链子,以及铐环上缠绕的破旧布帕。

日光里又真实又魔幻。

杜擎在门口出现,“为什么约在这里见面?怪怪的,回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他不动声色离开我走到窗边,并不理会杜擎的埋怨,语气淡淡:“钥匙带来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