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江聿

    “岚岚阿姨。”

    站在门厅前的女人回过头，被夏夜中一阵清凉的风扑进怀里。

    “宝贝。”祁岚抬起手，摸摸怀中女孩的脸蛋。

    温舒遥乖巧地蹭蹭她掌心：“我真的好久好久好久都没见到你了！”

    “是啊，我也好久没有见到我的小遥宝贝了。”祁岚牵住她的手，推她在身前细细打量了一圈，“小遥瘦了许多，是不是最近课业太辛苦？”

    “还好呢。”

    “那晚上留下来吃饭好不好？”

    “好！”

    用餐前，祁岚从自己带回的行李中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首饰盒递给温舒遥。

    打开后发现那里面装着一条满钻细镶的手链，戴在女孩细细的腕上显得十分清致温柔。

    同样，还有一条类似的款式由她转交给温舒芃。

    席间温舒遥问起江叔叔没有一起回来么，祁岚只是笑笑，说他忙。

    江珩坐在餐桌的边角一言不发，反倒是江聿坐在祁岚和温舒遥身边陪她们从餐前一直聊到餐后。

    她在一旁看着，觉得此时的江聿和三年前的他有了很大的不同。

    那时她常见他独自一人孤孑地坐在花园里，大部分的时间里身旁只有一条秋田犬陪伴。

    她见那狗可爱，又见他背影清寥落寞，终于在一个日落西山的傍晚慢慢踱步到他身边。

    “它叫什么名字？”温舒遥摸摸小狗的脑袋。

    “球球，”看着比她大不了几岁的男生坐在石阶上抬起头，目光似有微动，哑着声又答复一遍：“它叫球球。”

    那个时候温舒遥还因撕毁情书一事在和江珩闹别扭。

    每日闷着也实在无聊，于是再见到江聿的时候就会主动去陪他说说话。

    渐渐的，两人熟识起来，江聿偶尔会在黄昏时分带着她去庭院外遛狗，有时她也带着阿姐过来，三人一起去街边的甜品屋里坐一下午。

    她埋头狂塞甜品的时候，阿姐和江聿就坐在一旁静静地温习功课。

    后来有一天，温舒遥陪着球球在花园里玩丢球游戏，奔跑中撞碎了拐角木窗边摆放的一盆黄菖蒲，花盆坠下的碎片割破了她的手臂，江聿跑过来紧张地查看起她的伤势，“我帮你找药处理下吧。”

    少量的鲜血顺着女孩细白的腕子流到掌侧。

    她还处于惊吓中，被他拽住手朝家中走去。

    两人刚刚踏进门廊。

    少年冷漠的声音从隔断后传来：

    “为什么要让他回来？”

    脚步在同一时间停住。

    透过隔断间的细缝，温舒遥窥见旁厅内江珩和他的母亲站在一起说话。

    祁岚背对着他们，声音也不似往常那般温柔，没有太多情绪的波动：“没有为什么，他母亲过世了，他没有地方去。”

    “不是说会送他出国？”

    “接他回来是你爸的决定。”

    “平常对我们不管不问，这时候倒擅自作起主了？”

    “小珩！”祁岚立马开口截住他后面要说的话：“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不要在其他任何人面前说起。”

    语毕，她平复着心绪：“就三年，他毕业了就会离开，不会在家里呆很久。”

    祁岚说到这里又停住，到底还是哄了他两句：“如果你真的不喜欢他，就只把他当做一个来家里留宿的陌生人。”

    握在自己腕上的那只手收紧了一瞬又松开，温舒遥恍惚觉得那一刻自己的心也像是被人短暂揪紧了几秒。

    他如落荒般逃离现场，停在廊庑外等温舒遥跟上。

    直到落日将他们两的身影叠合到一起。

    江聿垂下眼睑，反倒安慰起她来：“现在好像不太方便进去，我陪你去附近药房处理伤口吧。”

    那一天，处理完伤口，手臂绑着一层绷带的温舒遥陪江聿坐在药房外的长椅上。

    夜幕低垂，街边道路两旁次第亮起灯火。

    有母亲推着自行车后的孩子往家的方向走。

    他的目光跟过去，一点一点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

    “哥哥，你不要怪小珩，他可能…只是还不太习惯你住过来。”温舒遥拼命绞尽脑汁地为他解释：“他心不坏的，他是个很好的人……最起码在我心里是这样的……”说到最后声音渐渐低下来。

    江聿点点头：“嗯，好，我知道。”

    期间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沉默。

    他对着街边橱窗内的灯火出神。

    温舒遥终于找到一个话题：“哥哥，你从前也住在这座城市么？我听你说话没有多少口音。”

    他摇摇头：“我从前和mama住在京市。”

    “那是不是到了冬天常常下雪？哥哥你知道么，我们这里很少下雪的，唯一有印象的一次大概就是去年了，我结束晚自习从教室出来，看见漫天的大雪一刻也不停地从天空中降下来，还以为到了第二天地面会积满厚厚的一层雪，谁知道第二天起床我从窗外看出去，雪竟然全化了，是不是很可惜？”

    江聿努力牵起唇角：“嗯，好可惜。”

    “北方常下雨么？”

    “还好，没有这里雨多，但到了冬天会有一小段时间的雨季。”

    “哥哥，那北方的冬天是不是很冷？”

    “是啊，北方的冬天真的很冷…很冷……”他停顿了片刻，眼里沉落着很多她看不懂的情绪，“我的意思是……哪里都比不上家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