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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色不改,巍然如山。游凯风一直觉得续铭这人家里必须有点儿佛学背景,坐那儿看他,大写的禅意,整个人都勘颇红尘佛光普照了似的。李鸢比他强点儿,好歹听着动静大了,还知道抬头敲敲讲台,装个模子做个样子。晚自习属游凯风最不老实,卷儿里十题,五题不会写三题看不懂两题全靠蒙,两笔糊完了任务就东摸摸西摸摸,琢磨着找点什么杂事儿做做。其次就是陆清远,体育特招,篮球不离身,和游凯风一并都属于戏精大学话痨专业保送的,写个卷子也长吁短叹上蹿下跳的。李鸢正趴讲台上解着道立体几何,已知条件还没读通,就听陆清远在最后一排高高举手道:“副班长,我举报!”“报。”李鸢从试卷里挪开视线,抬了抬下巴。“报你后头这头活猪吃独食不分我们点。”陆清远一皱眉,揉了个废纸团冲游凯风甩手扔过去,没中,砸在了墙上,“我们这儿饥肠辘辘写卷子呢,他那儿也太他妈香了吧草!”不说不知道,一说都闻见了——教室里正飘着一股若浮若无的牛油味,还是川辣红油的那种。顺着一嗅就能轻易顺藤摸瓜地寻到发源地——游凯风这小子的抽屉肚里。李鸢把书往讲台上吧唧一盖,反手从粉笔槽里拾了个粉笔头,不动声色地一甩手扔下去,正中红心掷低着头的游凯风脑顶中央,见粉笔头俏皮地弹了一下,吧嗒落进了抽屉肚里。“哎我日`你——”游凯风低头叫骂,眼见着粉笔头好死不死掉他饭碗里了,咕咚一下子没进了红油汤,那叫一个精准无误不偏不倚。“你日。”李鸢站往讲台上一拍卷子,“练什么九阳神功呢,就看你那个位子往上冒热气。”“哎我没——”游凯风抬头打哈哈。“彭小满。”李鸢能信他简直是白和他“相好”一年多,转脸去看正咬着笔头,神思一瞅就知道没在卷子里的彭小满,挺把自己自己当人物似的分配了个任务:“麻烦你,替我看看我后头那个在抽屉肚里干什么勾当。”“yessir.”也是戏精专业爱好者,TVB刑警上身,站起来朝后伸展不咋长的上半身,弯腰再直身,抬手轻轻地虚贴右眉骨:“报告李sir,抽屉肚是个自热的方便小火锅,鸡尖毛肚豆腐皮什么的。”“——哦吼!”话音刚落,就听班里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叹,均撂下笔抬头嗖嗖射眼刀过去——晚自习偷偷吃东西是最sao的,真鸡儿的不要脸!李鸢撂下笔撑着讲台起身,一脸“你他妈真行”地下去巡查,“可给你牛`逼坏了啊游凯风,这么有本事下次怎么不在抽屉肚里给我弄个韩式烤rou回转寿司呢?”“……你别那么夸张。”游凯风摸摸鼻子,拿书把抽屉肚一档,掩鼻偷香:“这空间,我给你搞个石锅拌饭不得了了。”李鸢捉着卷子抬手一扬,“我骂你还当送你呢。少废话记黑板。”老师不在的情况下,晚自习违纪记黑板,恐怕是全中国所有学校都约定俗成的传统套路。“哎别啊你怎么那么不仗义你这人!我俩分还不行么?”李鸢摆手。“叫你哥还不行么!”游凯风把自热火锅从抽屉肚里端出来,看李鸢走回讲台折了根粉笔往黑板上落了个三点水,一猜就是他名字没跑,抬手朝他背上扔了卷儿粘错的胶带,“哎你这么刚正不阿的有劲没劲啊?”胶带落在地上,咕噜咕噜滚到了讲桌下,李鸢在讲台下一片密集的低笑里,动了动右脚尖儿把胶带利索地踢到更远的课桌下深处,恶意地在黑板上留了一排碗大的粉笔字:本晚,游凯风自习吃偷东西遭举报被发现,态度恶劣,拒不认错。最后又补了个愤慨的感叹号。“靠我什么时候态度恶劣了我!”游凯风指着黑板上的一排添油加醋地字,“你还起因经过结果呢,当你写作文啊!”李鸢在讲台上抬了下眼盖,把粉笔扔回笔槽倚着黑板冲游凯风歪头,怎么地吧?“你应该再加一句。”缑钟齐把水笔翻转点点黑板,帮着李鸢出损游凯风的主意,“加一个‘偷吃东西情节恶劣,群众公愤,望组织严惩。’”李鸢颇认同地打了个响指,又去拿粉笔,“你这个可以。”于是游凯风又把手边的修正液连盖子一并往忍不住笑的缑钟齐头上丢,缑钟齐眼疾手快地挡回去,他又揉了纸团不依不饶地丢,“你妈!”缑钟齐是典型的情商满分四平八稳里,又带点出其不意的好学生。家里三代从医,为人处事总给人春风之意,哪里都妥帖而滴水不漏。李鸢不太能做到这样,有时候也会想,他这样的人,是可以毫无阻碍地越过迷惘,直接滑入复杂社会而融入其中的吧。会是受欢迎的。然而无奈在,十七八岁的人想得太多见得太少,总有个别人要去恶意揣测他滴水不漏背后的心机城府,再看,就愈发觉得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行为都有所企图,都在私下进行过无数次利弊的揣摩。好比他礼貌拒绝了老班丢来的副班长的担子,说分不开精力,这才强拉硬拽扔给了李鸢。就有人要说——装逼遭雷劈啊,摆什么谱啊清高那样儿。好比他有自己的底线原则,当面私下,决不喊老师的外号,旁人都在拿老班的本土口音球状形体生冷不忌地打哈哈,即便已经忍不住跟着笑了,开口的时候也必尊称一句“班老师”。就有人又说——搞得跟人不一样,显得就他有素质?就连擦眼镜不习惯用衣摆而一定要用随身携带的眼镜布,这种纯粹和卫生习惯挂钩的东西,也能被强行解读出不寻常的深意——女里女气。这事儿说起来有恶意,但其实解释起来又无比简单,嫉妒,闲得蛋疼,看你优秀我特么不爽,忍不住我就要拟些莫须有的东西聊以安慰。李鸢不怎么表述,但稍可以把一些东西用近乎肃杀的直视看得很白:有些人可交,有些人则是隐患不能相处。其实未成年就可以看得清心性了,不必等以后。被游凯风惹起的一阵的小小喧闹里,便响了一声突兀又不合时宜的嗤笑,嘲讽居多不怎么善意,“好学生不学讲话就不管了是吧?”三开的大白卷,被在他桌子上翻得稀里哗啦响。话有所指说的也不怎么客气,缑钟齐听了,无所谓地笑了一下便依他意思地闭了嘴,摆手投降和游凯风休战,转过身子继续去看卷子。倒是游凯风听了别扭,左右扭着下巴,兼着右眉一耸,朝声源望过去,“哎,你这拐弯抹角阴阳怪气的跟谁呢?”说话的是个理科全能,唯独语文英语次点儿,两项短板合力拍得他眼冒金星,咕噜咕噜滚下了年级前二十;问题问得倒勤,开夜车开的也苦,奈何挣扎再三,也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