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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烈地庆祝其余四顶孔明灯升空成功前,李鸢这么说。那晚,缑钟齐同志的告白计划也有个完满的收梢。他带周以庆上了鹭高的晚桥,从江道收窄的旁侧,指那远处的半空,几顶并排浮游着的孔明灯给她看,说,我正在努力的东西就写在灯上,我告诉你,但你不能笑我没出息。续铭改了从小习得的凌厉笔锋,将墨字写得温柔而圆钝,便于在夜里快速识认。应缑钟齐所托,他替他在孔明灯上写了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写的一排胡言乱语,五盏灯,分别是:周以庆,希望你,永远快乐,也能永远,在我身边。也不知道缑钟齐做了什么个信号,对岸几声“咻咻”的微响,一排烟火升空,绽开淋漓的璀璨。其实越年轻的人,越爱说永远,越爱在承诺上加以时间的备注。较真的话,命就那么几十年,没有一个人可以见证永远。但说“永远”,最是美好,最容易叫少年少女怦然心动,公理。周以庆还是倏然就眨了眨眼,先是点头,继而一下子掉泪了。她的反应在缑钟齐的预料之外,令他手忙脚乱。缑钟齐推了眼镜,生涩地去找口袋里并不存在的纸巾,犹豫着要不要牵周以庆的手。而桥上,路上,江岸的行人,则纷纷停下夜行的脚步,欣喜地抬头注目天空的烟火,都在怀疑普普通通的今晚,是个什么值得庆贺的日子。筑家塘的房子虽违建颇多,但屋顶面积空阔,常被住户圈地自用,晾衣晾被,晒些萝卜干儿腊rou。夜里站在筑家塘的高处远眺,青弋岑寂沉郁,中间能看清几家亮着的灯火,又能多品出些温存的意味。群里炸锅,分分钟九十九加,满屏的揶揄缑钟齐的“请吃饭”。李鸢把努努夹在胳膊里,攀了截生着锈的扶梯上来。看彭小满一团黑乎乎的背影,蹲坐在面朝霓虹流潋的青弋市市中的檐边上。弯腰把努努轻轻放下,任猫儿抖抖身子,熟门熟路地朝彭小满蹬蹬蹬踱过去,拿只rou爪子按住洪陈撑在地上的手,用脑袋顶往他细白的手腕上蹭。“靠,吓我一跳。”彭小满一缩手,低头一看又乐起来,一把揽住努努的两只黄爪子,轻轻举起来掂了掂,“我都不知道这上面还有这种地方,赏景简直爽翻,你以前都不说。”“上屋顶是要被被大爷大妈们骂的,就跟狗子撒尿占地一样。”李鸢走过去也想坐下,奈何肚脐眼儿开叉,伸左腿,不符合人体工学,伸右腿,也不给劲儿,在危险的边缘试探了约摸五分钟,才颤颤巍巍坐下,一旁彭小满抱着努努连扁桃体都快笑凉了。“少侠稍微收敛一点儿好么?”李鸢侧头:“吃过药了?”彭小满眼睛晶亮,快速点头:“恩。”“生命体征各方面都很平稳?”“十分平稳。”“已经做好心理建树了?”“做好了。”“就,你再准备准备?”“李少侠,行走江湖贵在一个敢字儿,你再特么磨磨唧唧娘们兮兮地浪费我感情,我,就一巴掌给你推楼下去。”李鸢低头笑得肩膀直颤,笑完了看着彭小满:“我就是有点儿不好意思,没别的。”彭小满把自己的左半边身子靠过去,挑眉揶揄:“所以,我让你牵着手靠着我,你会不会好一点儿?”“试试吧。”两手交叠,掌心紧贴,其实都有点儿紧张,汗津津的,攥在一起正忍不住地轻颤,像共同等待着钟音敲响。越紧张就越用力,到完全彻底的寂静,四周不剩任何高分贝的声响时,指端青白,彼此都觉得手痛了。他俩把彷徨未知,不安疑虑按碎在掌心,用温度融化。两人摈除常规,无所顾忌地一头扎进粉红里。李鸢心里是大漠孤烟,戈壁千里,是横刀立马,此去无回,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但说的话,又和所有的稚涩男孩儿一样,是变而不猛的江南烟雨,温柔谨慎,只将所有的热意吐露了小小一半。“小满。”连姓也不加了,“我喜欢你。”此处省略李鸢心里一万个“特别”。省略彭小满心脏一百八十迈的鼓跳速率。楼顶空阔,立有一台台铝皮的方形水箱,说话稍稍一大,便有回音返响,显得悠然又肃穆。告白收梢,微红的脸色被夜色悄悄遮上,两人俱望着青弋夜景沉默了。既像是在消化这一番不加修饰的热忱肺腑,又像是在巨大的喜悦下,克服着脚踩浮云的身心失重,尽力克制——克制着别笑,别抖包袱,正经点儿,说正事儿呢。彭小满生理反应无比古怪,他突然就开始莫名分泌口水了,像嚼了一颗野草莓,酸甜的味道弄得他后槽牙酥软,心里发胀。他有一万个“我也是诶”可以说给李鸢听,但太普通,他不愿意,他想着要怎么表述自己的所思所想,才能最好回馈李鸢。“你知道吉卜力吧?”彭小满问。李鸢一愣,继而点头:“日本的,宫崎骏的工作室。”“那你看没看过他们的那部?”“没。”李鸢靠近他,想扳过他头来用力地吻他,就跟那晚上一样,但这次有因有果,不需要再惶惶不安。但李鸢后来庆幸他没这么做,他听完了彭小满而后的话。因为这话比任何,都要让他感到明亮温暖。“没看过你要去补,然后我想说,里面有一句台词特别符合情景,适合我说给你听,台词说。”彭小满咽了一口,按了按胸腔左侧:“你是我心脏的一部分。”第34章高三理科,由五层升级到了顶六层,楼梯口印张扎眼的海报,海报上的奥运冠军刘翔奋力越过110米栏最后一栏,面目狰狞,凶相毕露,脸旁被毫无审美可言地ps上了一个硕大的气泡框,并当中附字——人好学,虽死犹存;不学者,虽存犹灭!翻译成白话还是换汤不换药的那句,只要学不死,你就给我往死里学。可惜鹭高开学俩月,这句激昂慷慨踔厉风发,颇有古韵的口号就被学生给玩儿坏了,底下被人用中性笔附了不少不着四六地神回复,譬如“翔哥莫要扯淡”、“闭嘴跨你的栏”、“那就让我灭吧”、“嘻嘻不学不学就不学”,于是连带着刘翔本翔,也无辜被人恶搞,画上了两颗黝黑带毛的朝天鼻孔,很没尊严。鹭高高三早自习,则很不人道地再次提前了十五分钟,学生得披星戴月,再难见青弋的一幕青天。李鸢照旧骑车载彭小满上学,五点半起床,六点二十背上书包穿鞋出发,照例等在筑家塘口的合欢树下。骑车上下学,比起以往,彭小满会毫不忌惮地揽李鸢的腰杆儿了;偶尔觉得困到旋转升天,也会把两只耳机一气儿全塞给给李鸢,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