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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李鸢知道彭小满以为自己不知道,所以知道得装不知道。都不是想瞒,想自作英雄,都是怕对方慌。肩贴肩地躺床上小憩,看窗户那儿苍苍的一角,走了片云又凑来朵,依旧掐着表,都知道在不打的奔学校妥妥要完,但就特么不想动。被自我放任的颓颓怡然,暂束起了所有关于眼下的热望。“我妈剖腹产的,小宝宝下午从保育箱抱过来的,马叔叔当时带了个单反,她就说,拍个照吧,全家福,说完她挺尴尬的,愧疚得很,因为我在那儿。”李鸢抓了抓彭小满搭在肚皮上的手。彭小满侧身,额头低他上臂,蹭了蹭:“然后呢?”“我说我拍吧,你们站紧点。”“你就个智障。”彭小满心里疼,嘴上骂。“我当时心里觉得我挺牛`逼的,就是,又在他们面前耍了把老子无所谓的帅。”李鸢仰面笑,捏了下鼻梁。随后也一个侧身,和身旁人贴近,说:“我不可能说希望他们一家美满,但我是希望我妈美满的,所以如果她觉得好,那我就必须接受。也就是说,我依然会装逼,依然会在意当不在意。”“真的酷。”李鸢拨开他额发凑过去亲一口,低头又亲他眼皮,低声问:“这样好么?你喜欢么?”“只要是你就好。”彭小满觉得这湿暖的亲吻连缀不断,又游曳到了两颊,就勾上他脖子把人往身上带,边说:“你给我什么样的你,我心里就是什么样的你。”“好酸啊。”李鸢的攻略宏图跟进到了他耳边,笑出声鼻息,“你不应该抖包袱么?”“抖累了,想穷摇。”彭小满倏然抱紧他:“你觉得你考的好么?”“保招?”“问的都废话。”“笔试变态,面试刁诡。”李鸢嫌他碎头发碍事儿,伸手全给别到了而后,接着继续细吻,不丁点儿,轻的近乎像嗅,“六个老师横坐一排带录像,听我一二分钟自己介绍,黑个脸挨个问问题。”“身高体重生辰八字?”彭小满觉出这人在自己锁骨上正饶有目的地轻咬,就按他脑袋,搡着提醒:“哥?别给我戳在特明显的地方,再下一点成么?”“嗯,没戳,就咬咬。”李鸢两唇下移半寸,“有个是教授吧,普通话都不利索,问我说,无论人在什么年龄总是向往幸福的生活,请你谈谈什么样的生活是幸福的。”“我当面试要问数理化的题目呢,这个自由发挥的套路啊?很……开放性啊。”李鸢捏捏他肚子,“特别适合你这种鹭高黑格尔上去逼逼,一通哲学思辨,掷地有声,说不定能把他们说哭,破格让你进演讲协会。”“滚。”彭小满和面似的呼噜他脑袋,完了给他脑袋上一左一右揪出俩髻,“说的我就跟搞传销的一样。”李鸢挣出脑袋,真跟鸟儿似的抖落抖落头毛,扑他身上闭起眼:“夸你,还听不出好歹。”“幸福生活,你怎么答的?哎我去这个问题好土啊!真的,我想了一下才觉得土,又红又专的感觉。”“所以不太想说,膈应。”但一定有你。“哦。”“啧,一点儿都不坚持。”李鸢向下一滑,就贴到了彭小满心腔处。听他说话间,荡出空谷回音般的微微反响,让他觉得特别安定,“也不知道逼问我一下。”“你属贱的吧?”“嘘。”李鸢食指竖上嘴边笑,“就跟你了,别说出去,我人设会崩。”两人一块儿乐,抱着彼此头脸在床上打了两圈滚,标准的一米八的床,比不了大通铺的利亮,没等转过瘾就背抵上了墙。上下叠着,俩人又心照不宣地去瞄表,皆头皮一紧,各自心说这把他妈快凉彻底,不想记上小黑板儿吃通怼,得博尔特饮了两桶兴奋剂的速度动身走。可就这么牢牢抱着,又谁都不愿撒手,一点点儿不想放开彼此起身下床。沉默一刻,李鸢翻身,一声“别管了”脱口,就像下了个什么决然的指令,激得彭小满倏然就眼里滚热,周身微沸地抱紧他。谁敢不管呢,没到那地步。但别管这一会会儿,就一会会儿。不需约定的一个抬头一个低头,力道皆是不小,磕上了,共同含起了一声悠长的叹息。毫无他想的单纯的亲吻,洁净得一点儿不叫人脸热。放上红胶跑道,是场你慢慢来我等你的前后追逐,放进ipod,是曲韵响潇潇的琴笛协奏,放上半空,就是风卷叶,叶随风。彭小满是仰倘在云里,又被另一层云覆盖,每个辗转勾缠皆是云里的迷梦。李鸢只觉得百骸里净是涌动的柔情,集成一股,通向一处,那儿比古城青弋的任意一隅都静美,都叫他想躲进去避风雨,寻宽慰。“李鸢……李鸢,李鸢。”缺氧了,彭小满眼里的李鸢迷迷蒙蒙,贴上了层细密的雪点,他恼的嘟囔:“你为什么就不能是……是两个字的名字?”怕他硌,抽了枕头掖彭小满后脑勺下,捧着他脸追吻,弄得自己也鼻息紊乱,又舍不得离出间隙,“嗯?”“你能叫我小满,我就没办法,”跟过去咬了他一口,“叫你叫的比较……那个一点,你懂。”“懂,我错了,我去改。”他现在脑子不清楚,尽是些弯弯绕绕,彭小满现在说什么他都想应,都不疑有他地点头称好。李鸢手往他耳后的头发里揉,“……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结果一个似假似真的致歉,让彭小满脑子里冒出了那张证明。证明写,李鸢和彭小满是积极健康的,同学和朋友的关系。“我喜欢你。”李鸢听了笑,成了微响的轻风,“时刻铭记着呢。”彭小满连脸埋进他胸膛,被安然荫蔽一般,他咽了一口,颤抖着小声重复:“我喜欢你。”李鸢又笑不出了,又做不及更合宜的反应,就改作了讷讷地失神,望住家里积年累日变作淡淡米黄的墙壁。墙壁上点点迹子,和皲裂出的,由左及右,细水长流的一线纹路。他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能感受到彭小满的不安,也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感无措。想想觉得夸张得很,但又没有一种思绪是凭空不确实的,投上墙,成了影像,就是他俩又站定在了峭壁边缘。李鸢当时和彭小满告白,说我喜欢你,是他踌躇了几近一个暑夏的飞身一跃,他消磨冲动,雕琢因果,费尽了忍耐,就如愿地要到了他想的,李鸢得说,他丁点儿都不后悔,他退怯了才后悔;到眼下,他才看清了事情的两面,才知道有些东西,必须当机立断地热切争取,而有些东西,特定的时段里,也必须言不由衷。他觉得那些更老练的成年人根本就不会把这种事儿当事儿,因为见多了,有无数种方法去云淡风轻地解决掉。但他和彭小满还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