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意识萌芽

    贺兰启匆忙将人带回房中，放去床上，指尖逼出一滴精血，　捏开她的嘴喂进去。

    可此时姚杏杏疼得咬紧牙关，意识模糊，根本无法主动吸收这滴缓和痛苦的精血。

    迟疑一瞬，贺兰启翻身上床，虎口捏住她的下巴，以口渡去精血，双方手掌相扣，灵力进入姚杏杏的身体，辅以炼化。

    散修盟门口，宋今朝追在贺兰启身后赶回来，才上台阶就碰上了刚回来的魏霖川，她赶忙出声：“魏前辈，刚才姚姑娘突然身体不适……”

    风尘仆仆的魏霖川闻声看向宋今朝，只听完前半段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旋即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话说到一半的宋今朝：“……要不，我下次再说快点？”

    少顷，魏霖川找到两人所在房间，径自推门而入，此时贺兰启刚收回灵力起身，开门声传来，扭头看去。

    进门的男人已疾步走近，弯下腰看床上的人，见姚杏杏陷入沉睡，看起来并未大碍，方沉声问贺兰启：“她现在情况如何？”

    “暂时没事，要马上给她泡药浴。”贺兰启的目光落在姚杏杏苍白的脸上，心情异常沉重，“时间又缩短了。”

    魏霖川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姚杏杏冰凉的脸，心中不禁惘然起来，等到精血也失去左右，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压制这愈加剧烈的反噬？

    他缓缓起身，轻声说：“我去准备。”

    半个时辰后，姚杏杏入了药桶，魏霖川寸步不离的守在旁边照看，药浴期间不需要贺兰启做什么，他自觉的出房间避嫌。

    在屋外，他看见了等在院子里的宋今朝，对方一见他立刻上前询问情况。

    贺兰启言辞简洁的说了大致情况，二人结伴刚出院子，就有弟子前来汇报有人来访。

    三个人走了一个后，屋中更安静了，静悄悄地能清晰听到两道起伏的呼吸。

    魏霖川守在浴桶一侧，温热的手掌抚上姚杏杏的脸，然后慢慢划过她纠结的眉头，逐日消瘦的脸颊，每看清一分，心中便觉难受一分。

    他呢喃：“阿姐，那时我是不是该阻止你的，若我阻止了，你便不会遭受今日之苦。”

    这些日子，眼睁睁的看着姚杏杏受尽冰魄反噬的折磨，魏霖川愈加陷入自己当初是否做错的茫然和痛苦中。

    她想要修为实力，他便进雪山中找了万年玄冰，助涂山晋完成灵根转换。想她有自保能力，亲自教她剑术法诀，带她历练。

    可是，为什么最后她还是劫数难逃，生命垂危。

    到底是哪里错了，还是说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魏霖川的眼眶发红，将姚杏杏的手掌紧紧扣住，面上带着少有的脆弱，久久凝视对方的面容，嗓音低哑沉闷，压抑着痛楚的轻问：“我做错了吗？阿姐，我到底该怎么做。”

    来访之人贺兰启确实认识，或者说他非常熟悉——是本该在妖族的涂山晋。

    不必多说，贺兰启也知道他为何而来，直接将他领到房间外，说道：“她正在药浴，你推门进去便可。”

    涂山晋闻言上前一步，将门咯吱一声推开，走进屋中，目光快速扫视一圈，在右方找到两人所在。

    门外的说话声入耳，魏霖川心中便隐隐猜到是谁来了，但懒得投去一个眼神理会，只是收敛过分外露的表情，一动不动的守着姚杏杏。

    涂山晋一步步踏进浴室，视野中先出现了魏霖川，随后才是泡在浴桶中的姚杏杏。

    看清人的一刻，他脚步不自觉的止住，怔怔的望着浴桶中消瘦憔悴的身影，一时间竟有些害怕靠近。

    直到清楚看到她胸口微弱的起伏，他才仿若落下高悬的心脏，恢复呼息，缓慢靠近，在姚杏杏的另一侧半跪下身。

    手抬起，轻轻落在对方脸上，指下异于常人的低温，轻易能摸到的骨架，似在涂山晋心上扎了一针又一针。

    离开自己的一年，她到底是怎样过来的？

    他活蹦乱跳的小杏儿，经历了怎样的苦痛折磨，才变成这般模样。

    涂山晋用力捏着桶边缘，自责又后悔，“我该早点来的。”

    自他们离开，他总觉得心慌不安，用一年时间把妖族事物安排好后，便日夜兼程赶来上琅，却没想到还是迟了。

    “多一个人少一个人看着她疼有什么用。”魏霖川冷冷的道。

    他一出声就勾起了涂山晋心底的怒火，他怒视着魏霖川低声质问：“之前我把她交给你，说好随时让我知道她的具体情况，你为何不遵守承诺！”

    魏霖川低头专注看姚杏杏的手，淡淡的解释：“她不让，我不会违背她的意思。”

    涂山晋心头怒火难熄，冷冷鄙夷：“我就不该信你这种毫无诚信可言之人。”

    这时水中的人动了动，在争执声中勉强睁开眼来，眉宇间带着些许烦躁的抱怨：“好吵。”

    说完，姚杏杏渐渐察觉身边的人有些不同以往，一看身边居然多个涂山晋，十分惊讶：“阿晋，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

    她甚至怀疑是自己意识不清时被谁带回了妖族，但看了眼周遭环境，才确定是涂山晋从妖族跑了来。

    察觉她醒来，涂山晋立刻收起对魏霖川不快，回答道：“刚到的，你走后我总是心神不宁，便来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上还疼不疼？”

    疼是还有的，但在能忍受的程度，所以姚杏杏摇了头，只是有些不放心他，“你又是偷偷出来的？你走了妖族那边怎么办？”

    他总往修真界偷跑的事，一直让上任妖王妖后不喜，没有接管妖族前也就罢了，如今成为君主，一离开可是放下整个妖族的事。

    涂山晋仿佛知道她的担忧，温柔的笑着说：“我安排好才来的，这次不会有人来催我回去。”

    以姚杏杏目前的情况，涂山晋哪里敢走，他怕自己离开一步，后脚就可能跟她阴阳两隔。

    “那就好。”姚杏杏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她知道涂山晋为一族之主，身负重任，理应在妖族兢兢业业镇守王宫之中。

    但人都有私心的，在随时可能结束的生命和愈多的疼痛苦楚中，她希望这个人能陪在身边。

    也不知是否是疼痛过度产生了错觉，姚杏杏隐约觉得身体中正在诞生另一道意识的萌芽。

    倘若感觉没有出错，这道意识萌芽将扎根在她的身躯之上，开出一朵晶莹剔透的冰霜之花，成就另一个新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