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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舞团是国内资历最悠久的,建团六七十年了,那里管制严格,而且正规传统。”裴闻靳耐心的分析给他听,“你一个才毕业的大学生进去,既无跟团演出经历,又没有获得任何勋章奖项,就摊上这样大的新闻,还能在团里待的下去?”唐远听他这么说,语气缓了很多,他把脚重新架到男人腿上,“那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裴闻靳将腿上的两只脚握住,给他理了理裤腿,“时机成熟了,我会告诉你。”唐远的眉毛拧了又拧。足足过了有三分钟,他将脑袋耷拉下去,叹口气,“好吧,听你的。”唐远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正儿八经的说,“我们要努力让我爸,还有你爸妈都安享晚年。”旁边的人没及时回应,他用胳膊肘拐一下,“听见没有?”“听见了。”.饭后,裴闻靳带父母去自己的公寓,唐远跟他爸回家。回去的路上,唐远歪着头,视线里是极速倒退的夜景,熟悉又朦胧,他的心情非常好,好到无以复加,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抱着小块糖,一口一口的舔,生怕舔没了的人,突然拥有了一座糖果山。都不知道先吃哪个糖果。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唐远定定神,拿出来手机一看,是微信群里有信息,小朝发的,说下周五回来,他正要艾特阿列,问什么时候回,对方的消息就过来了,下周六回。那就周日约,唐远将一条信息发了过去,他忽地侧头,“爸。”唐寅闭着双眼,没搭理。唐远将手机塞回口袋里,手撑着皮椅凑近,“那个,说个事儿啊,我晚上想跟你睡。”唐寅的眼睛依旧闭着,“多大的人了,还跟老子睡,传出去让人笑话。”唐远说,“就今晚。”唐寅没再说什么,算是准许。快八月了,这座城市已经进入能把人热死的三伏天。大晚上的,一点风都没有,闷热难耐,出来闲逛的人照样一抓一大把,从街头挤到街尾。唐远透过车窗扫过喧闹的人群,他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大街小巷都是岁月刻下来的记忆,长在脑海里面,容易往回看走过的路,碰到的人,事,物,好也不好。胳膊被拽,唐远正要挣脱,就听到右耳边响起声音,“坐好。”他收回了视线,揉揉干涩的眼睛,一个哈欠打出来,瞌睡虫已经攻破防守,高举着大旗呐喊,“我想吃西瓜。”唐寅不知何时睁开眼睛,手揉着眉心,“那玩意是利尿的,这个点吃了,你还想不想睡?”唐远无语。唐寅的手机响了,是电话,他按掉了,没接。一分钟不到,老陈的手机就震了起来,这是个很熟悉的信号,有人找董事长,找不到,就来找他,试图问出来点东西。譬如董事长现在人在哪里,如果不在家,身边有没有女伴。常有的事儿。老陈也没接那通电话,结果手机又响,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想起来手机号的主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跟少爷差不多大,美术学院的,会画画,没想到人这么愚蠢。既然董事长没接,意思已经明了,一次两次打给他,只会让董事长更加厌烦。老陈心想,董事长身边来来去去的那些红颜知己里面,唯独方小姐最聪慧,她清楚自己的身份,识大体,分寸拿捏得当,绝不会任性妄为,胡搅蛮缠,无理取闹,更不会试图利用自己跟董事长的关系到处耀武扬威,从来没那么做过。董事长不找,方小姐就做自己的事,过自己的生活,把塞城湖收拾的干净整洁,像一个等待丈夫回家的妻子。要是董事长找了,她便会准备食材煲上一锅汤,很好喝,他有幸喝过几次,是用了心的。可惜,红颜薄命。去年十一月份走了,跳海走的,穿的是董事长给她定做的一件白色长裙。有小半个月,董事长下了班哪儿都没去,只待在塞城湖的那栋别墅里面,之后他就再也没去过,听裴秘书说别墅卖掉了。谁想贪图荣华富贵,谁是真心实意,董事长不会分不清。就算他打造了一个商业帝国,是个神话,心也是rou长的,方小姐走了,不可能一点都不难过。老陈看一眼后视镜,董事长答应过少爷,不会给他找后妈,所以外面那些女人在董事长面前把手段用尽,谁都没进去过。包括跟了董事长最长时间的方小姐,她到死也没能踏进唐家的大门。老陈的心里徒然生出一丝悲凉。董事长往后的几十年,只怕是要继续用在少爷身上,等到老了,走了,就会去见夫人。手机第三次响起,打算了老陈的思绪,他有些生气,本来他不想关机的,老婆可能会给他打电话,打不通会着急,现在却不得不关。手机一关,车里就安静了。唐远要是还看不出这里面什么名堂,那他就是傻逼了,他侧过身,腿盘起来,“爸,佳人有约在先?”唐寅当没听见。唐远干脆换个人问。老陈汗流浃背,“少爷,董事长这几年身边没有人。”“那刚才电话谁打的?”老陈手抓着方向盘,斟酌着说,“一个画画的女学生,不是董事长的人。”“噢。”唐远砸了砸嘴皮子,“年纪轻轻的,很有本事,可以弄到你们两个的电话,这个不接,就打那个,挺单纯挺天真的啊。”老陈的面部明显的抽了一下,少爷形容的还真到位。这个话题没有就此结束,没有在逼仄的空间里继续下去,似乎并不重要。车开上山,窗外的景物变了,不再是高楼大厦,喧闹街市,变成一大片一大片森林,外面连个人影都没有,黑乎乎的。唐远一眼不眨的看着他爸,他知道方琳的事,人都走了,那些营销号也不肯放过,翻来覆去的抓着她的病症跟辉煌史不放,各种抠挖,只为了挖出惊天动地的真相。事实上当然没挖出来。方琳背后的人是他爸,不会坐视不管。唐远生出几分唏嘘。最幸运的时候就是健健康康的时候,人真的不能生病,一生病,整个世界就崩塌了。可是人又不可能永远不生病,渺小且悲哀。一回到家,老的就一头栽进了书房。小的找了个地儿跟对象煲电话粥,煲到了大半个小时,依依不舍的关火。唐远跑去书房,把窝在乌烟瘴气里面的老唐同志拉了出来。父子俩洗漱完并肩躺一块儿,一个看书,一个刷手机,各干各的。唐远刷着最新漫画,突然就从嘴里蹦出来一句,“爸,你有没有对我失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