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可要亲手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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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清漓在楼上坐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隐隐听 到外头廊上文心在向人回话,声音越来越近,她 忙撂下茶盏,急急迎了出去。 一打开门,宁天麟刚好站定在门口,她轻吸了一 口气。 人还没到,她便迫不及待跑出来开门,文心掩唇 笑着打趣她:“漓姑娘,等急了?” 宁天麟是王爷,又是能为她全家沉冤昭雪的唯一 希望,她总不能听到动静还无动于衷,懒洋洋地 在屋里坐着喝茶吧,总得出来迎一迎,谁知他们 走得这样快,这就到门口了。 那人站在她面前,笑看着她,她脸色微有些红, 叫了声“四殿下”。 宁天麟方才已经听到她过来开门的脚步声了,并 未像她那般吓了一跳,他眸中含笑,向她道: “是我不好,在宫中耽搁了片刻,可是等得无趣 了?” 言清漓正想摇头,吉福就极有眼力见地递上来一个双层食盒,笑着解释:“今日御膳房为陛下与伶妃娘娘做了消暑的绿豆甜汤,咱们殿下恰好在,觉着不错,临走时又吩咐御厨给多做了一些,想叫漓姑娘你尝尝,这才耽搁了。” 今日不上朝,宁天麟一身竹青色常服,身上除了惯常的龙涎香外,还隐隐有勤政殿内独有的迦南香味道,看来又是被昌惠帝召进宫的。 昌惠帝年纪大了,除了热衷于女色与修建皇陵这两件事外,唯一的乐趣也就剩下钻研岐黄延寿之术了,非他必须亲自伸手的事,通常都是大手一挥,甩给下头人做。这些人里,宁天麟被他使唤得最多,许是因为身边也没什么听话又不站队的皇子了,唯有这第四子性情软和,不争不抢好拿捏。 言清漓向吉福笑笑,正要去接他手中的食盒,宁天麟长指一伸,先她接过,后十分自然地用另一只手揽着她向里走:“这绿豆甜汤与你寻常喝的不同,添了红绿丝、冬瓜糖、薄荷叶等十多种物料,你一定会喜欢……” 文心与吉福相视一眼,关上门无声退下。 宁天麟当初腿脚不便,在越州养了六年之久,甚少外出,面色总是带着一种病弱的苍白,哪怕如今身体已经大好了,这苍白之色依旧保持了下来,言清漓每每见到他,总会不由自主去担心他是不是又病了。 所以一进屋,她忙拉着他坐下把脉,两只手腕都一一号过,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才放心地将食盒打开,除了上层的绿豆汤外,下层是每回宁天麟见她时都必会带过来的,她最爱吃的桂花糕与桂花酥。 这汤里还有碎冰碴,很是消热,言清漓贪这口凉,前几口喝的急了些,宁天麟噙着温和的笑,叫她慢些,而后伸手抹去她嘴角的汤汁。 这动作令她她微微一怔,接着又听到他道:“阿漓,苏凝宇没有死,在麟王府的密牢里关着呢。” 言清漓今日就是为了这事来的,起先她听说苏凝宇死了还信以为真,郁闷了两日,觉得他死得太便宜。后来仔细想想又觉得那火起得是不是也太顺利了,宁天麟的防备岂会如此松懈? 果然如她猜测,是宁天麟设的圈套。 她放下汤匙:“我就知道苏凝宇没有吐出所有藏矿地点前,四殿下你不会轻易让他死的。”她状作很随意地探问:“想必从他嘴里审出东西,费了不少力吧?” 她与苏氏兄妹有不共戴天之仇,这是变着法地想知道苏凝宇有没有遭罪,宁天麟不戳穿她,专挑她想听的说:“是费了些力气,如何鞭打都不开口,后是剥了皮、油锅里炸熟了手、割了舌头又斩碎阳根逼他吃了,终于招了。” 宁天麟说起话来总是不疾不徐,声音又清润,再毛骨悚然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是轻飘飘的,像念诗那么好听。 阳根斩碎了让苏凝宇生吃下去? 言清漓顿觉恶心,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心里又觉得痛快极了,堵了几日的浊气骤然散去,呼吸可畅快了。 “招了就好,我还担心他若早早死了,你与丹阳可就白忙一场了。”怕被宁天麟看出她过于开心,她的语气平淡,可上扬的嘴角却有些压不下去了,赶紧低头去喝汤,喝上两口,又反应过来不对。 等等,他方才是不是说,苏凝宇还在麟王府密牢里关着? 她抬起头问:“苏凝宇受了这么多酷刑,没死?” “嗯。” 宁天麟呷了一口茶,淡道:“用上等药材给他吊命呢。”说着,觑了她一眼:“今日还想问问你,想不想亲手殺了他?” 在苏凝宇被割舌之前,宁天麟又给他上了不少刑,审出了点别的,只不过用刑手段略微残忍,怕她听了不适,方才便没有尽数说给她听。 这审出来的事当中,就包括苏凝宇亲手殺害楚夫人这桩,是以,宁天麟才尽力吊着他一口气直到今日。 这话问的可就怪了,言清漓微微蜷缩了一下手指,蹙眉问:“这……为何要交给我?” 宁天麟坐近她,攥住她紧张的手,厚实的掌心将她牢牢包裹,莫名让人心安:“当年不是苏凝宇带兵去楚府抄家?我记着你家中死了好些仆役,你若恨他,可以亲手了结了他。” 圣旨下令楚家不论主子奴才,男丁斩杀,女眷流放。其实楚家只有他爹与二叔两房而已,主子少,伺候人的丫鬟小厮就少,六十七口人中,大部分都是签了活契的药农,平时都住在外头照看药田。 父亲母亲心善,逢年节就会在府中给大家伙摆饭,再多发几吊钱,那日正值上元佳节,府中人口那叫一个齐全。 若是因为这个,宁天麟才把苏凝宇的最后一口气留给她,也就合情合理了。 言清漓安下心来后,摇摇头:“不必了,四殿下处置他,亦同我亲自处置他了。”顿了顿,又心疼地叮嘱了一句:“若他没用了,便早些结果了罢,莫要浪费药材。” 苏凝宇落在宁天麟手上,可比落在她手上要惨多了,那种狗东西,贱命一条,根本不值她亲自跑一趟,还要被他的脏血污了手。况且,她也不想叫宁天麟看出她很重视苏凝宇,免得被他看出什麽端倪。 这句“四殿下处置他,亦同我处置他”,让宁天麟十分受用,听着就像是夫妇同心、不分你我似的。 “好,都依阿漓。”他眸中盛笑,揽她入怀,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他的头则轻抵在她发顶。 本是美好温馨的一幕,可她却忽然想到方才在楼下听到的那几句闲聊,这一想倒好,心里就跟有猫抓她似的想弄清楚原委。 “对了,四殿下,我听说裴澈又与苏家二房的五小姐口头定了亲,可有此事?”她以局外人口吻,说得也相当平静,就像一个出色的细作完成了任务后,再提起与自己有过任务关系的人时,毫无波澜。 不过说完她才想起来,那位王姓小姐好像说这事是苏二老爷的夫人漏口炫耀出去的,估计宁天麟也不知情。 哪知宁天麟却眉梢一挑:“你怎会知道?” 言清漓一愣,随后面不改色地将方才在下头听人闲聊的事说了,并解释:“我只是担心,我苦心费力潜入裴府,好不容易查出裴冲的身世,又揭露苏氏私通,最后却没能割裂苏裴两家,那我岂非白费力了?” 她掩饰得真的很好,若非他早已知她与裴澈的事,必然听不出她在意的,又哪里是有没有白费力气。 他看向她眼睛,看到了她深藏于眼底的,那丝想听到他“否认”这件事的微弱期待。 方才那点“夫妇同心”的喜悦顿时降了下去,宁天麟语气微冷:“确有此事,两日前裴澈重伤了苏氏,据说苏氏伤重不治——” 宁天麟话还没说完,言清漓就立刻变了脸色:“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