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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凛睡沉,她便赶在众人没起之前悄悄回自己的房里去。那时傅凛年纪小,身形又比同龄孩子长得慢许多,加之叶凤歌也本着医者之心看待他,只觉他是个弱小无助可怜需要关怀呵护的小可怜,因此虽明知若是被旁人瞧见,总归不太妥当,却还是这样惯着他。今时不同往日,傅凛已近是个高高长长的玉面儿郎,两人之间又互生情意,叶凤歌没法再自欺欺人地当真拿对待小孩子的心情对待他,自不免就生出些忸怩的羞赧。“一样的,”傅凛犟嘴,“上回我高热迷糊时,你不也……”“闭嘴!”提起他上回的高热迷糊,叶凤歌羞耻加倍,整个人烫得宛如即将炸膛的火炮,“那是你迷迷糊糊时非拖着我一起睡,我才没有……”“你上不上来的?”傅凛轻轻哼了一声,半真半假地威胁道,“再不上来,我就要喊人了啊。”“什么?”叶凤歌觉得自己脑子不够使了。话本子里的“受害者们”说起这句话的场景,通常不都是“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喊人了”这样的吗?“我叫人再拿一床被子来啊。”傅凛的声音似在偷笑。“多谢,不必。”叶凤歌磨了磨牙,恨恨丢开先前随手披在身上的外袍,不情不愿地上了床榻,将小半被子卷过来躺下。旁人知晓他们二人两情相悦是一回事,大半夜被人围观“五爷摸进了凤姐儿房里”又是另一回事。****由于只有一个枕头,叶凤歌索性将后脑勺搁在了枕头边。傅凛却不依不饶地拦腰将她捞了过去,非要与她分享同一个枕头才行。相持纠缠一小会儿后,叶凤歌也没了力气,只能顺了他的意,两颗脑袋挨着挤在同个枕头上。被窝本就是捂暖的,此刻被中二人又亲密相偎,两份体温来回迭递,使棉被之下的热度持续攀升。冬夜里暖烘烘的被窝,柔软的枕头,实在是助眠佳品。叶凤歌眼皮渐渐趋于沉重,强忍呵欠,口齿含糊地软声道:“你乖乖闭上眼睛,一会儿就睡着了。”“你还没哄,”傅凛侧过身,额角抵着她的鬓边轻轻蹭了蹭,撒娇似的,“小时候你都会同我说说话的。”叶凤歌笑着略掀了眼睫,虚着眼儿觑着一室幽暗里那双格外明亮的眼睛。“想说什么?”傅凛愈发贴近她些,小小声声地问:“你今日是生气了吗?”仰躺在枕间的叶凤歌缓缓闭上眼,强令自己忽视颊边那道灼人的热息。“没生气的,只是在想些事情。”“想了什么事?”傅凛偷偷探出长臂越过她的腰身,将她圈住。“别动手动脚啊,”叶凤歌并未睁眼,只是淡淡出言警告,“小时候可没这一项。”既被察觉,傅凛便豁出去了,大大方方将她搂住,毛茸茸脑袋凑到她颊盘,鼻尖在她柔嫩的侧脸上轻轻摩挲。“小时候都是你抱着我,如今换我抱着你。这是有情有义的报恩,你千万不能拒绝。”“jian商的歪理。”叶凤歌唇角噙笑,偏头躲开。“好吧,既你不肯讲你的心事,那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一定要告诉我,”傅凛让步,继而又兴致勃勃地提议,“这会儿就换我来给你讲今日我与孔明钰说的事吧。”叶凤歌周身一僵,像是三伏天被投进冰窖,霎时动弹不得。察觉她这突如其来的僵直,傅凛忙问道:“怎么了?”叶凤歌双目紧闭,强忍满心酸涩,勉强扯了扯唇角,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轻哑柔声:“晚饭时你已经说过了,还要再讲一遍吗?我可能……听不太懂。”她记得晚饭时,傅凛提到与孔明钰谈及的话题之一。——通常解决火炮炸膛的问都采用加厚炮管这个法子,可此法费时耗材,其实完全可以建议少府考虑用铁模铸造炮管并对炮膛内进行抛光。坦白说,她想破头也不明白,大活人怎么钻到炮膛里去抛光。她知道只要她问一句,傅凛定会详详细细地解释给她听。可她瞧着傅凛神采飞扬、胜券在握的模样,就知道下午孔明钰与傅凛在书房谈话的两个多时辰里,一定从未问过这么蠢的问题。那个常年在小工坊里孤独尝试各种可能的傅小五,终于遇到了和他有同样翅膀的伙伴。其实是可喜可贺的事,但是……一颗委屈又无措的泪珠自叶凤歌眼角悄悄滑落。黑暗中,傅凛并未瞧见这颗泪珠。他兀自搂紧了叶凤歌,在她耳畔委屈告状:“她说,外间传闻傅五爷虽体弱多病,却心狠手辣——这事你可别推说你听不懂。”这个话题倒是很出乎叶凤歌的意料,让她忍不住破涕为笑,噗嗤出声。“傅五爷不惯是个冷着脸目空一切的么,几时也会在意旁人指戳了?”“谁在意旁人了?”傅凛噙笑在将脸埋在她鬓边一通乱蹭,“我是在苦恼。”“苦恼什么?”“以往我从不在意旁人如何评价,也并不那么在乎自己能活多久,可如今,我很希望自己能长命百岁。”傅凛在叶凤歌的发烫的耳廓上落下珍而重之地一记轻吻。“希望自己能长长久久、康康健健地陪在你身边,也希望所有人都羡慕你有一个哪儿哪儿都好的好夫婿。”叶凤歌仍是闭着双眼,娇躯却隐隐轻颤。“我的凤歌得是个最好的儿郎才配得上,不能害你被人笑话挑了个‘体弱多病却心狠手辣’的家伙,”他在叶凤歌耳畔沉声嘀咕道,“你说,我该怎么改呢?”静默片刻后,叶凤歌终于缓缓睁开眼,扭头与他对视。冬夜月下,幽暗室内,柔暖帐间,枕上有四目相交。两对晶灿灿的眸子里有同样柔软澄澈的潋滟;近在咫尺的两道呼吸轻柔地绞缠在一起,于无声处开出蜜意清甜的情荳。“也不必怎么改,只要你别在喝药时作天作地出些幺蛾子,”叶凤歌笑得眉眼弯弯,柔唇也弯弯,“我包你体壮、心甜、美百年。”傅凛静静凝着她,一瞬不瞬。叶凤歌被他灼热专注的目光看得浑身发烫,羞赧仓皇地颤了颤轻垂的眼睫,凶巴巴问道:“眼睛瞪那么大,还想不想睡的?睁眼等天亮呢?”“不是,我是想说,”傅凛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小呵欠,颇为委屈地轻嚷,“那你倒是包啊!光会说,也不给个准话,到底几时成亲啊?”“回桐山再说,”叶凤歌没好气地抬手捂住他的眼,轻轻笑道,“这会儿既觉得困了,那就赶紧闭上眼,兴许很快就睡着的。”傅凛听话的闭眼,口中却还在叽叽咕咕索讨着额外的疼爱:“我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