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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也不缺银子。西北方准噶尔已然蠢蠢欲动,我如今却没有时间去插手军务。听说西域武林,也与中原武林有所接触,我得寻思着找个法子,把那边的局势拖一拖。无论是军政还是钱粮、盐铁,我必不能放松了,只是表面上,又不能咄咄逼人,让陛下感到不安与威胁。争储之事果然束手束脚,好在父皇不是圣祖,对儿子不那么忌讳。如今我有皇额娘在宫中为我转圜,总算也是稳稳地占了帝心。——在繁忙中时间过得飞快,一项一项收拢势力的过程中,时间很快到了六月。期间我无数次悄悄去看阿莼,奈何她却是全然无心,偷偷和她见过一两次面,她对我的态度却越来越不好。实则我和她共同话题不是很多,和她聊宫廷中事,我和她都不是很舒服。和她聊朝政之事——这也太正经了吧。和她聊市井之事,就变成我说她听了。我们两人的谈话始终只能在书本绘画上打转,也难怪她对我的态度越来越防备——。如果是我,每天在发呆、走路、看书、喝茶的时候突然有人冒出来,和我聊一些不知所谓的话题,我也会莫名其妙的。那天是一个雷雨夜,明亲王府从侧门悄悄接进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她是正蓝旗旗下一户包衣的主母,衣着简素却不寒酸。我在书房里见到她的时候,一眼就认定了——她必定是宫女出身。她坐在那里,腰背停止,脸上微微带着笑意,神态宁静而小心。我进来的时候,她面露惊色,侧身走到我左前方,给我磕头行礼:“婢子见过王爷。”。我点点头:“姑姑请坐。”。她更加不安,语气却很柔和地说:“王爷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怎敢当王爷一个请字。”我冲她点了点头,脸上却有点笑不出来——只因我想做的,是一件不大光彩的事情。“我对姑姑有所求,自然应当讲求礼数。实不相瞒,我这么冒昧地请来姑姑,是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情。”空中一道闪电,照亮了我和她的脸,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焦虑和慌张。她的焦虑不安,是因为陌生的环境和未知的处境;我的焦虑不安,却是因为,我所在乎的那个对象,对我来说实在太过重要了。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我的心跳血流,我实在不能忍受她对我的渐次疏远——是的,她是庶母,我是嫡子;她是后妃,我是阿哥,我们本来身份有别。这世间种种,我都不放在眼中,不放在心里,我可以为她抛却一切,无论是身份地位、富贵荣华,还是功绩名声、千秋万载。我本将心向明月。可惜明月却不一定接受我的好意和付出。情之一字,最是磨人。就算我是坤元境宗子,就算我是大清国的嫡皇子,我在心爱的人面前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她有拒绝我的权利,也有弃我不顾的自由。如果这是一场战役,我输掉的一定是自己的性命。我深吸一口气:“听说姑姑当年曾经带过还是宫女的宣妃……请您把所有记得的细节,都一一的告诉我。”。旗人最是讲究自尊,也很是计较面子,平时不爱和人说自己的事情。我这么逼迫她说出过往的经历,锦姑姑不觉流露出一丝不快,但她随即收敛了,低头福身说:“奴婢遵命。”茶吊子烧开了,室内除了我和锦姑姑空无一人,我端起茶吊子,给锦姑姑斟茶。她惊骇得很,赶紧推拒,我坚持给她上了茶。她低头啜了一口热气腾腾的茶水,眼中竟流下泪来。锦姑姑随即擦去了泪水,微笑道:“奴婢失态了,王爷且容奴婢先想想,过去这么多年的事,奴婢也只能想到哪些说哪些,王爷莫怪。”。空气中浮动着六安瓜片的清香,屋外大雨倾盆而下,我和锦姑姑围坐在茶炉边上,听她清脆婉和的声音:“阿莼这孩子,情况十分特殊。她的本姓其实并不是明,而是八旗中的纳喇氏。他们家一位祖先坏了事,全家被贬,于是子孙便自称姓明以避祸。”。我听得一震,这实在是颠覆性的新闻。“满汉不通婚,这是祖宗定下的老规矩。然而这天下既然有规矩,便有坏了规矩的人,明家原先是满人,后来却与汉人通婚,因此他们一家,便同时具有满人和汉人双方的血统。”“宫里的规矩,太监都是汉人,伺候主子的宫女,却都是八旗出身。能够到太后、皇后、妃嫔、格格(此处指公主)、阿哥身边伺候的,更非得是满人包衣不可。明莼进宫的时候,年纪小,出身又不好,因此就被分到芳常在身边当闲差,从那时候起就归我管。”。锦姑姑沉默了许久,她的目光游离在空气中,仿佛被卷入了回忆的洪流。“芳常在自己也做不得主,这些小宫女们,挨打挨饿,都是常事,我们这些人,那时是在是处在宫廷的底层,谁都能来踩一脚,那时的日子,可真是艰难啊。”。“他们汉人那里,有一句俗话,叫做穷人养娇儿。明家虽然地位低微,但手中不是没钱,送女儿入宫的时候,也是找人打点过的。当时我就觉得,明莼这孩子在家有些娇惯,只怕不能当差。她年纪幼小,平时又会撒娇,我寻常也不舍得打她,没想到就害了她了。”。“有一次襄嫔来我们宫中,明莼一时不慎,撞着了襄嫔的宫女,打翻了她一碟子糕饼,让主子在襄嫔面前丢了脸面。此时还有什么可说的,只有打,芳常在心地仁厚,只责了她二十杖。”“只是明莼年纪幼小,经不得这些,当晚就发起高烧来。管事姑姑来看了,说明早上就叫挪出去。我那天晚上心惊胆战,不住地给她敷冷帕子,谁知她还是没了气息。”。窗外惊雷声声,水流如注一般地从屋檐上倾泻下来。我和锦姑姑面面相觑,彼此都是脸色青白,气色不定。“我刚念了一声佛,眼泪水哗哗地往下淌,也不敢哭出声来,谁知过了半刻,她又开始呼吸,第二天早上竟醒了过来,我好说歹说地去求管事姑姑,总算没叫她挪出去。”。“她过了半月才好。那时候就和我说,锦姑姑,我以后有了出息,定让你过上好日子。我那时候只以为她在说玩笑话,跟她说,莼丫头,你好好地当差,到年纪放出去也罢了,不要再出事。”“只从那之后,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德妃娘娘过生辰,满宫的人都去送礼,她竟瞒着芳常在,自己悄悄去进了一份,从此便得了德主子的青眼,直接被调去了永和宫。”。“德主子宠她得很,宫里人有的笑她背主,也有的说芳常在无用,留不住人。我只知道,过了不到半年,笑她的人都没了声儿,芳常在过了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