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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名为奈特的猎人,并且沿用了他猎物的名字,这对他而言就像猎人杀死猎物剥下它们的皮毛,然后穿在身上一样。奈特剥下来猎人的名字,披在自己身上。于是,世界上有了奈特·艾高特。他很聪明,随着知识面增长,他开始思考一些特别的问题,原理,构架,逻辑,因果关系。他喜欢破坏那些他不理解的东西,分解他们,然后解析其原理。在他的心里,从未有过道德的限制,尽管他从一些人类的书籍中认识到道德和法律,但是他不在乎。人类世界一开始就在奈特之外,而奈特只是披着“奈特”的人皮,走进去解析他们。而奈特越是解析这些规律,他发现自己的存在越是渺小,就像无助的尘土,漂浮在世界之外。世界之内的人不接受他的存在,世界之外的黑暗他无法理解,他夹杂在这世界的边缘,最终——变成了现在的奈特·艾高特。从一开始,人类世界就将奈特排斥在外,如今,他们已无法把这个半只脚陷入深渊的灵魂拉会正常的,安全的人类世界。为了在世俗世界之外的夹层保持理性,奈特构建了一套自己的规则,他不再顺从本能,因为他舍弃了本能中某些组成,诸如恐惧。而这使得他从卡罗尔身上看到了一点儿自己的影子。可是终究,他发现,她永远不会成为自己的影子。奈特·艾高特睁开眼,黑暗囚室在幻觉中崩塌。现实本质投射在视觉之上,的感觉发生了改变,那无形的黑暗之水从某个角落奔涌而出,它们将奈特包围,使其无法分辨自己身在何处。奈特感受着巫术的力量,那些无处不在的能量汇集过来,在他的耳畔私语。巫术的使用前提是接触和接受,因此需要介质和对象,现在奈特的介质是黑暗的巫术本源,而他使用的对象是自己——他将自己沉浸在巫术能量中,隔绝了现实的一切。这场对决,是罗德里克又输了。他以为奈特会被孤独感打败,但是他并不知晓,奈特这种人,一直是处于孤独中的。而罗德里克输得比自己想象中更彻底,他的性格绝不适合参与持久战。他太暴躁,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不善思考,宁愿逃避也不愿正面对抗。尽管,现在他意识到自己的傲慢和暴躁增加了自己的麻烦,但他的缺点还是有很多。最糟糕的是,奈特对此的了解,比罗德里克自己还多。罗德里克隔三差五就去窥视奈特的情况,他以为没人和奈特说话,奈特就会焦虑。事实上奈特对社交的需要,远小于罗德里克的预料。奈特静静地缩在墙角,一动不动,就像一颗茧。狱卒把食物送来的时候,他会冷漠地动弹一下。可大多数时候,他还是缩在那儿,好像自己已经死了。罗德里克会下令在他的食物里加一些可怕的东西,他以为奈特会抗议。可是奈特对这的反应就像对罗德里克的鞭打一样,这种时候,他甚至不需要发出嘲笑,他的反应本身就是对罗德里克智商和决策的嘲笑。这几天,罗德里克异常颓靡,他费尽心思去侮辱奈特,但是这些侮辱全失效了。而最后,反倒是罗德里克自己觉得被奈特的毫不在意所侮辱了。他几乎要失去理智,甚至莫名其妙抓着一个士兵质问,怎么才能让那个该死的男巫觉得屈辱。被抓的士兵颤颤巍巍地摇头。罗德里克嫌弃地松手,要是以前,他甚至不愿意去问这些下层人。他开始反思他的贵族式傲慢,现在这种上位者的权势碾压不仅没有给他带来精神上的愉悦,反而显得他是个庸俗的蠢货。这都是奈特的错,罗德里克想。至于卡罗尔,没人知道卡罗尔去了哪儿。罗德里克认为,卡罗尔自己根本没机会通过正常手段从房间逃走,唯一的可能,是奈特使用了某种巫术把她转移到别的地方。但是罗德里克真的想不到奈特会把卡罗尔藏去哪儿。在这期间,他的敌人,竞争者,讨厌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弗兰茨,也终于动手了。罗德里克猜都能猜出弗兰茨做了什么——谋杀亲生父母然后把事情推在自己头上。谁要帮那混蛋背黑锅!但是,很明显,几乎所有的贵族都站在弗兰茨那边,那些民众也站在弗兰茨那边。埃德蒙公爵及其夫人,已经彻底被魔化为恶魔和女巫。他们甚至说,自己监禁奈特·艾高特,是因为奈特·艾高特这个假神父洞悉自己身份!黑白不分!罗德里克想着这事情就格外气愤,抄起手边的陶瓷小玩意儿就想砸在地上。破坏或许真的能发泄怒火,然而这发泄也是会上瘾的。罗德里克幻听见奈特的嘲笑:“可怜的家伙,可怜的罗德里克,你继续发火吧,就像破坏这些漂亮的小玩意儿能解决实际问题似的。”罗德里克回过神来,那小东西还在自己手上。突然,他不想砸了。要是一直这样泄愤,岂不是正中奈特的下怀,那男巫乐意见到自己对无意义的暴力和愤怒上瘾。人类越是对自己的弱点上瘾,奈特越是开心。这就好像,奈特·艾高特这个存在,就是为了嘲笑人性的软弱和恶俗似的。罗德里克放下了那个小东西,他望着这个东西——一个杯子,有着金色的花边,莨苕叶纹饰,里面的弧线经过精心设计,正反射白色的光。也许这个小玩意儿也是有意义的,在精细地打量它之后,罗德里克平静下来了,它觉得它确实是美的,这种美并非用于证明自己的地位。这种美,只有在审视时候才会被察觉,它看似毫无用处,其实,蕴含巨大的能量。因为观测者一旦审视到这种美感,美感便会反过来,将观测者影响。无意识改变。罗德里克觉察到杯子的美,因而放弃砸碎它,杯子存在,依附于杯子之上的美质也持续存在,它使得罗德里克从焦虑和暴躁中走出。只要接触,双方都会被无意识改变。如果将杯子替换为奈特,将美替换为邪恶,将平静替换为暴躁,那么奈特与罗德里克之间的接触和结果,便可以被理解。罗德里克恍然大悟,继而,他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尽管他认识到自己对奈特的一切侮辱,都会使得自己被反侮辱,但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奈特与他的妻子私通,罗德里克嫉妒奈特。侍从急匆匆地跑来,说有重要的消息。罗德里克走过去,要他汇报。他说:“弗兰茨王子和猎巫会的成员抓捕了公爵夫人的母亲,他们要在广场将老伯爵的夫人活活烧死。”39卡罗尔并不是特别崇尚巫术这类超自然事物的人(虽然她的确对巫术抱有强烈的好奇心),所以她很容易从那种迷茫中走出。当别人在“面对巫术,是相信还是排斥”这个问题前摇摆不定,卡罗尔却能毫不动摇地走出——因为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