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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脸色发黑,脑门上浮出好几根青筋,他说,“唐城,你今天敢踏出这个家门一步就再也别回来了。”唐城摔上门走了。唐城是一个很任性的小孩,他可以为了维护傅懿行头也不回地离开家门,可以正面冲撞他的父亲,而我,只能坐在餐桌前手足无措。舅妈跟我说:“任恪,你也去看看懿行吧,跟唐城一起。”她脸色惨白,却对我强笑着。这对夫妻看起来都很狼狈。于是我也冲回房间穿上衣服,揣上钱包和手机。舅舅让我别去,舅妈说,“让他去吧,万一城城真的不回来了呢。”等到我进了电梯里,我才发现我对傅懿行真的不怎么了解,我知道他住在这个小区里,却不知道他住哪一栋。我给唐城发微信,电梯里信号不好,“你去哪儿了?傅懿行住哪里?”这句话旁边一直都有一个灰色的圆圈不知疲倦地转着。我忽然又感到茫然。规则,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傅懿行样貌好,成绩好,家庭也和睦,可他是同性恋。同性恋不应该成为他的缺陷,但是在大人眼里他因为喜欢男人变得一无是处。“叮”电梯门开了。圆圈不转了。消息发送成功,唐城出现在我眼前。他看着我也有些懵。我问他:“你怎么在这儿?”“我不敢去。”唐城不敢去找傅懿行,他勇猛地摔门而出,却站在了一楼的电梯间。“为什么不敢?”他给我看他与傅懿行的聊天记录。“行哥,我想来找你。”“不要来。”“我想见见你。”“乖,不要来。”傅懿行不让他去。“你都不怕你爸,你为什么要怕傅懿行?”我拽起他的手,打开了这栋楼的大门。唐城在原地不肯动,但他细胳膊细腿的,被我一拽就往前滑了几步。长久的黑暗让冬夜更加的寒冷,唐城像是被北风吹醒了,鼓起勇气拉着我在小区里穿行。19栋1201。我俩站在傅懿行家门口,唐城看了我一眼,按了按门铃。一个女人给我们开了门,她愁容满面,眼角的细纹像是在诉说某种不幸,如果她能开心一点儿,她应该会很好看。“城城,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来了?”唐城冲她礼貌地笑笑,“阿姨好,我来找行哥。”那女人说:“他现在,不太好,你,要不过几天来找他。”唐城乞求地喊了一声阿姨。阿姨面露难色,眼神有些躲闪,终于看到了我,她问,这是?“阿姨您好,我是任恪,唐城表弟,傅懿行的同班同学。”她点点头说,“我听懿行提起过你。”我们求求她让我们见傅懿行一面,她像是心软了,眼圈有些红,放我们进了。客厅里很奇怪,沙发前空空荡荡的,像是缺了一块儿。傅懿行坐在床上,腿上盖着被子,嘴唇毫无血色,拿着笔在算。脸倒是不肿了。他看到我们来眼里满是惊讶,却又一副抗拒的样子。阿姨带上门出去了,傅懿行想要说话,却被我抢了先“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他扭头看了眼窗外,黑夜里有另一幢楼亮着灯的窗户,不同人家的装饰不同,窗户里透出光的颜色也不一样。现代人都喜欢用节能灯,明亮又不刺眼,只是白色的光总让人觉得无情。我喜欢白炽灯的光。很温馨,也很温暖。只是对面楼里没有几户窗台上能印出黄色的光。傅懿行在看什么呢?他忽然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啊。”唐城眼泪立即掉了下来,“行哥,你怎么这样了,行哥,阿姨说你不太好,你又伤哪里了?”傅懿行皱了皱眉头,说:“不是让你不要来?”唐甜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我被…被家里…赶出来了。”“我让他来的。”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给唐城擤鼻涕,然后掀开了傅懿行的被子。他穿着睡裤,露出来的一节脚脖子上,还有脚底下,都有细细密密的伤痕。我想把他睡裤往上捋,他按住了我的手。我抬起头看他,此时他眼睛里还是漆黑的,平平静静的,傅懿行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任恪虽然胆小懦弱,但我不怕傅懿行,我来到这里,就是要知道他怎么样了,他伤在哪里。我左手扣住了他的右手,右手轻轻地把他的睡裤往上推。膝盖上两大块青紫,斑驳陆离?是有这么一个成语吗。他的伤让我想起了哥特式的教堂里,神秘的,七彩色的玻璃。我叹了口气,把他睡裤放下了,又给他掖好被子。傅懿行信守承诺,我让他不要再伤着脸,他就全伤在了腿上。这两条腿,跑过1500米,跨进过沙坑,为我们班带来了许多荣耀。唐城看见伤,哭得更响了。他哽咽道:“对不…起,行…哥,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来的。”傅懿行对他招招手,唐城坐到床边,傅笑着安抚他:“你来有什么用啊,这只是早晚的事。”我明白他的意思,打,他躲不掉。他得跪,得负伤,他没错,却要这样来赎罪。“那叔叔和阿姨…他们同意了吗?”我不知道傅懿行这一通挣扎能换来什么,可以是原谅,也可以是,永远不原谅。他又摇头。“我觉得,你。”我犹豫着,努力组织语言:“你可以等到高考结束再说,或者,等你考完数学竞赛。其实,有些人,他们,他们和你一样,但他们也结婚了,找一些拉拉,也有的人,和女人结婚,生孩子…”傅懿行说,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我希望我被我爸妈认可,希望自己能光明正大地带着喜欢的人到父母面前。“不一定要这么早的。”我咬了咬嘴唇,说实话我知道我说这些没有意义,但我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理智的傅懿行能在这种时候,不管不顾地说出来。他笑了一下,隔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唐城看了看窗外,“早说一些好。”第19章第十八章又下雪了。我陪着唐城慢慢地走在雪里,他忽然说:“行哥家里有一块茶几,玻璃的,叔叔喜欢在上面放整套的茶具,有茶壶,茶杯。你知道吗,别人家的茶几都是放乱七八糟的东西,行哥家里的茶几才是茶几。”他的眼泪还在汩汩地向外涌,我想着幸亏这里是南方。如果在零下二三十度的地方,他的眼泪,应该会被冻在脸上吧。傅懿行家的客厅里有一块儿空落落的地方。原本该放着玻璃茶几。后来玻璃碎了,不知道那些茶具还是否安好。他脚上的划痕…我不敢继续想当时的场面。一个酷爱茶道的父亲掀了茶几。一个沉默不语的儿子像雕塑一样,任凭碎玻璃扑溅到他身上。唐城红着眼回了家,舅妈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