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二（5）女仆姑娘

    “两位先生……”

    之前送茶点的黑白围裙装女仆，露易丝倒是一直尾随他们下楼，送他们到了门口。在两人披上大衣、取行李的过程中，她似是有什么想说的，不安地绞着衣角、欲言又止。

    她看着很年轻，不到20岁，鼻翼两侧有几颗星星点点的小雀斑。

    老医生已帮两人安排好了住宿。他的一个朋友在兰贝斯区有个带家具、临窗能望见泰晤士河的三居室宅邸要出租，他给了两人这位夫人的名字和号码，让他们自己直接去找她。

    白莎接过手杖，继续等着她说话。她静静的目光下，这位姑娘终于鼓起勇气，飞快地一口气说出了她想说的话，“您需不需要女仆？我有个朋友，她刚刚怀孕了，却被丈夫赶了出来，她家里也不想收留她，没有收入、不然只能去做妓女……”

    亚瑟那双浅色眼眸也转了过来，在他的注视下，姑娘瞬间涨红了脸，结巴了起来，“她、她很便宜，花不了多少钱的，她、她什么都会，很能干的，就、就住在兰贝斯区，离不远的……”

    姑娘的嗓音越说越小，似是意识得自己的建议冒犯了这两位客人，低下了头，“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停下了话，泪水涌上了双眸，她开始不停地道歉，“我只是想帮她试试看，对不起、对不起……”

    这一刻，白莎觉得胸口的那种沉闷堵着的感觉更甚了，压抑得每一下的心跳，都像是有人重重地踩踏在上面。

    “我们确实需要女仆。”

    她扯开了一些领口，长呼出了一口浊气，然后伸手拍了拍姑娘的肩，“所以谢谢您，姑娘您真是帮了大忙了。”

    “我可不会烧饭、浆洗衣服，你呢？”

    她眯起那双碧绿的眼眸，回头威胁地看向亚瑟。

    “我也不会。而且我们的大衣都湿了，不好好处理会坏掉的，重新买又是一笔大支出。”

    亚瑟对她耸了耸肩，戴上礼帽，然后转向含泪怔愣住了，一脸不敢相信的女孩，展颜一笑，“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请您那位能干的朋友今天就来找我们，好吗？”

    “真的吗！谢谢……谢谢先生们！”

    姑娘的泪流得更凶了，却捂着嘴，泣不成声地连连道谢，“艾琳她、她不会辜负先生们的信任的！”

    他们叫的黑色出租马车在这一时也到了，在车夫的长声吆喝声中，停在了圣所路的门口。

    在两人上车之后，这位姑娘想到了什么，擦了把眼泪追了几步出来，在马车启动前急急挥着手，叮嘱了一句：“哦，对了，先生们，兰贝斯区治安有些乱，你们最好买只左轮手枪！”

    露易丝姑娘的建议和白莎的想法不谋而合，于是下午四点半，两人正式搬进了黑王子街5号之后，她和亚瑟便分开行动了。

    买枪这种事，当然交给专业的未来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呸，未来的大作家柯南·道尔先生比较好；白莎去了附近的银行，兑了那张50镑的支票之后，就去买了一些食品和必需的日用品。

    一个月的租金4镑3先令，还需再押另一个月的押金。她买了伦敦市的地图、还打听了下女仆的薪水，决定先留出预付给艾琳的一月3镑；再加一些杂七杂八的花销，又扣掉亚瑟垫付的左轮手枪6镑之后，她的50镑就所剩无几了——系统果然很小气。

    好在老医生已经安排好了两人下周一开始，在查令十字路医院的实习，很快就会有新的收入了。

    “艾伦，我们会找出凶手的。我们也会找到邦德夫人，给老师一个交代的。”

    也许见她回来时表情有些郁卒，亚瑟将双手扶在她的肩上，认真地对她道。

    ——这个安慰来得有点晚，这也许就是男人的后知后觉吧。

    只是，他的烟晶色眼眸很坚定，带着明亮的光，像是曙色方绽时的一方黎明破晓的天空，搭在她肩上的手也很温暖，让她依旧一瞬眼眶有些酸软。

    是的，她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

    这位感情慢半拍先生为她挑选的左轮手枪倒是很不错，是支冰冷、流畅的黑金属枪身的韦伯利转轮手枪，坚固可靠，还很小巧。

    亚瑟为她讲解了结构，教了一遍白莎怎么清理、上子弹之后，便让她自己去试了。

    白莎于是啃着个苹果，自行练习拆装了手枪几次，玩得爱不释手。尽管没装子弹，但几声扣动的清脆机械响之后，她的胸口的郁气似乎都出了不少。

    “艾伦，可别在这里真开枪，我们要被震聋不说，我可没有余钱赔房东夫人的家具了。”

    亚瑟在餐桌前悠闲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以刀切下一大块房东夫人留下的糖霜天使蛋糕到茶碟里，警告道。

    白莎于是以空枪遥对着他，扣着扳机威胁道，“那你得答应三楼那个大的，铺红地毯能看见泰晤士河道的卧室归我。”

    “绝无可能！我的行李都已经摆进去了。”

    他稳稳端着茶盏和蛋糕，轻松闪避开她的枪口，笑道，“再说，我比你高，你不需要那张大床。”

    “这个月的房租都是我先付的，整个房子都是我的！”

    白莎气得以手里吃剩的苹果核扔他。

    她就晚回来了一些，这人就乘机抢占了最好的一间卧室。

    苹果核被亚瑟顺手以烟灰缸接住，白莎于是再度以枪瞄准向他，凶狠地扣动扳机，连开几枪，后者眨了眨眼睛，做捂着胸口中弹后倒、指控凶手是她的姿态，然后又毫不客气地再加了一份蛋糕。

    两人正闹着呢，这时门开了，门口站着一个瘦弱、棕色长卷发的年轻女人，一身洗得很干净的旧黑裙，巧合之下，白莎的枪口刚好对准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先、先生？我、我是......艾、艾琳。”

    她的脸因为恐惧而瞬间变得惨白，颤抖的手捂住肚子，结结巴巴道。

    “对不起，里面没有子弹的，你别怕！”

    白莎赶快放下枪，解释道。

    而亚麻凉发色、高挑的青年优雅地将自己碟中最后一块蛋糕以勺送入口中，然后轻拭去了唇边的碎屑，起身殷情地迎向她。

    他说：“艾琳小姐是吗？欢迎欢迎！请可怜可怜我们，赶快做点能吃的东西、随便什么都行，要不然我和艾伦就要被饿死了。”

    白莎默默地扭头白了他一眼——喂，已经吃了大半个蛋糕的人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