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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乱世之内,先杀圣母

    

「第二十四章」乱世之内,先杀圣母



    睡个觉也不得消停,公子哥儿眉头一拧,长臂顺势揽住她肩膀,合眼翻身平躺,薄睡袍松垮罩住长身,光裸大半个白净精实的胸膛,孔普雷厮杀留下的伤疤逐渐焕发新rou。

    少女娇颜赤红贴住他胸口,耳畔心跳强力回荡,纤手攥紧手机,指尖打开删除好友的页面,又反复切换回聊天屏幕。

    直言拒绝总比删除交恶强得多,自小到大,她的容忍退让是活命之本,做不到同他一般决绝。

    忽地,嗡嗡嗡——

    对面一通语音电话始料未及,缇慕惊得娇躯颤瑟,刚欲拒绝语音邀请,侧方猛地伸过一只骨节修长的手。

    只见少年手背青筋炸起,夺走手机的速度力量岂是她能抗衡。

    缇慕立时回神,迭忙从他怀里爬起,双腿并膝紧挨坐在他身边,一双柔荑紧张揪住睡裙,心头惶惶沉坠。

    卧室昏暗空旷,手机振动震荡。声声都在试探少年消耗殆尽的耐性,以及少女难以启齿的羞惭。

    霍暻单手撑床坐起,俊眸眯成缝审视她两三秒,昂起下颌,擎着手机划拉两下屏幕,翻到底部通话时森冷谑笑两声,将她的犹豫不决一览无遗。

    汹汹恼意聚合尽数灌入手臂,他手腕甩力将手机砸入大床中央,伸手虎口若铁剪钳拧她下巴,手肘撤后方向倒转,将她纤躯悍然摁上床头。

    这比拜占那废物讹钱更招恨!

    人的心理遵从主观性,他清楚她有多厌恶腐烂入骨的圈层,也明白她不愿自己同流合污。

    所以他不惜甩七千万美金砸给拜占买清净,一切的一切都源于有恃无恐。

    而眼下说来竟是可笑,手机对面那家伙仅仅摆出两句平淡又美好的幻梦,她却不肯老实听话。

    可他毫无筹码,一个连动物园是何模样都想象不出的少年,就算梦境也太过血腥贫瘠,又如何故技重施。

    一时,霍暻竟不知气自己两手空空,还是气她一副菩萨心肠。

    少女褐瞳水漾,凝视他冷厉俊面,她不懂该怎么哄小先生才算好,雪腮烙上道道红色指痕,强忍着不喊痛,垂眸等候发落。

    “宝贝儿,我真该出狱第一天就下手拧断你的脖子!”俊美少年俯首,单手控力扼住她腮帮子,覆她耳侧低喝,“掐死你,我还能少生气,多活两年。”

    她在他的钳制下艰难摇头,凝噎解释:“先生,我可以拒绝他,以后还要回学校,我不想...”

    “不想还是舍不得?嗯?”他双目燃过赤色,张口威吓,“书不能读别读了!我会和温爷爷说,你回不去了,得留在仰光嫁给我生继承人!”

    缇慕惊慌失措,美艳小脸煞白,纤掌合起向他恳求搓搓手,“先生,缇慕还想回去读书,我删掉他好不好...求求您...我想继续读书...”

    创伤性失忆后遗症发作,潜意识中,上学是信号,意喻重获新生,而不读书直接触发心理暗示,十三岁那年险些被卖给老富商的绝望轰然将她吞没。

    回忆与虚幻现实交叉纵横,奴隶贩子拿钱后的恐怖狞笑侵蚀入脑,突地,缇慕前额如雷击般巨痛,双手捂住双耳,顷刻眼泪崩溃决堤。

    “不!我什么都能做,别送我走...”

    “我错了....不拍照,不穿裙子,脏兮兮的就不会送我走了,不要打我...我不去...”

    她浑身止不住颤瑟,娇颜褪去血色,弓着脊背,泪泽涟涟晕湿床单,哭腔极重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

    “...小jiejie们都被送...送回来,她们得病都被烧死了...我不去...缇慕不想死...”

    她突如其来的悲恸痛泣惹得他措手不及,霍暻俊面错愕,缓缓松开摁住她的手,满肚子气焰顿时无影无踪。

    支离破碎的哭声中,他逐渐了解姑娘往日所受苦难。

    世人各有不幸,霍暻当然清楚缇慕曾经必不好过,只是出于母亲多年教诲,任凭他如何狂傲乖戾,也不会主动揭开女性原生之伤。

    而男女之事上,天才也免不了大男孩儿的幼稚俗气,本意吓唬两句,让她主动哄自己说两句腻歪话,亲两口摸一摸,舒坦就算了。

    一旦真给她留仰光不让上学,怕是年底随阿爸阿妈去拜年,温爷爷家门槛都难进,这点,晚辈深有自知之明。

    少爷架子耍得过了,回家向来被伺候的主儿哪学过哄人,且幼年他饱受双生meimei一哭,自己挨打受罚饿肚子的折磨,心里对女性流眼泪略有抵触。

    公子哥儿束手无策,看姑娘满头大汗哭得哐哐直咳,无力倒进大床中央。他无奈愁眉,伸出健实手臂捞起纤躯拥入怀中,抬手轻拍她后背,免得她猛咳呛着。

    许是少年胸膛炽热似烈焰过境,足够将所有恐惧阴霾烧尽。姑娘媚艳小脸挂满泪痕,忍不住向他怀里直蹭,泪汗混融,浸湿他薄睡袍胸前襟领。

    霍暻敛起躁性由着她蹭,其实并非见不得女人哭,只是安慰话极为矫情,他说不出口。

    少男少女相拥待了许久,缇慕啜泣好一会儿才在他怀里平复情绪,尽管眸前水雾未散,她也意识到自己行为失态,怯生生抬眼看他脸色。

    “厉害,哭半天都不渴。”霍暻看她挂满泪痕的小脸,话说得痞。

    闻言,缇慕下意识抿抿干燥唇瓣,试着寻回声线,微哑轻唤:“咳咳,先生...”

    见她恢复正常能坐稳,霍暻长腿迈下床,先去倒杯水塞进她手里,再脱掉自己遭殃濡湿的睡衣,随手从衣柜里扒拉出一套黑底丝质短袖和裤子,短袖肩背布料绣着璀璨大金花,与他的张扬骄横相辅相成。

    床上,缇慕纤手掌心捧住玻璃杯,轻抽鼻息,目光追随他颀长身影,忆起失控前小先生气汹汹的言语。

    嫁给他。这三个字听起来不亚于天方夜谭,她了解他,小先生一时气急口不择言。可心脉仿若被下了蛊咒,随着自己逐渐清醒,悸动雀跃反而无比真实强烈。

    少女迟来的情窦初开终被唤醒,思绪混乱复杂,由懵懂青涩占据支配。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竟暗暗埋怨起自己为什么要打开手机,如此小先生就不会看到,不会生气。

    她也能继续笃信,种种越轨,都是为了哄他高兴。可一旦自我安慰糅杂奢想,还能起什么效用?

    情感若开闸堤坝难再如初,缇慕披着薄毯,掩起半张绯色小脸,看他换好衣服裤子坐上床沿,抬手背碰自己前额。

    “冷么?”霍暻收回手,虎口掂量她纤细皓腕,“细胳膊细腿儿,哭也会发烧。”

    姑娘连忙摇头,控制不住自己额面guntang泛红,有口难言,只得将小脸埋如臂弯,躲避和少年四目相对,生怕他一眼将自己看穿。

    叩叩——

    门外适时响起敲门声,霍暻扫眼挂钟,八成是催用晚饭的管家婆子,起身跨步开门,迎面却撞上亲meimei满脸震惊和惊愕的问:“哥,你怎么在这儿?”

    他抬手悠哉拍门板,“大小姐,别走错了,这是我屋。”

    “可管家说缇慕meimei换房间了,我以为…”以为哥哥将二楼唯一一套背靠悬挂式泳池的顶奢卧室大方让给缇慕meimei,毕竟mama在家,他装也得装个绅士风度。

    可meimei高估了哥哥的雅量,也小看了哥哥的胆量。话说半句,霍曦伸颈朝屋内探去,正瞥见缩进床头角落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姑娘,长发凌乱,眼圈通红,明摆经受不少蹂躏摧残。

    霍曦移回目光,娇矜仰首,瞪视和自己三分像的少年俊相,摇头嗔道:“你真是有病,无时无刻不在发疯。缇慕meimei还要嫁人,你都不想她以后的日子么?”

    “够了!”霍暻喝斥,反手重重甩合门板,拽着meimei推到走廊讲话。

    霍曦义正言辞,挣开哥哥抓住自己小臂的手,评判他的所作所为,“我说中了?哥哥,缇慕不是你的玩物,你从出狱折磨她到今天还嫌不够么?

    “她现在学不能上,书不能读,成天战战兢兢伺候你这位大少爷。听说她连饭都要一口一口喂进你嘴里,你还想摆架子摆到什么地步?”

    谈及至此,她暗暗捏住粉拳,尽量平心静气和自己混不讲理的哥哥沟通,“就算缇慕meimei欠你的债,我不能多说什么。正好,外公外婆有许多相交甚好的书香世家,我会拜托他们二老替缇慕择一位好对象,保证她未来无虞,权当是家里替你赎孽。”

    meimei一番话遣词造句分毫不差,全然踩进少年所有红线禁区,每个字眼都起到令他太阳xue生疼的程度。

    霍暻怒极掐腰,呼吸牵动胸膛起伏,强压遏制胸腔暴涨的火气,如若眼前人不是自己一个娘胎出生的孪生meimei,他腰后别的贝雷塔早就拉管上膛摁住头顶。

    霍曦看得出哥哥极力压制,美目闪过黠色,不怵地问:“你气什么?你会娶她?负责任?”

    “我一定得跟你和阿曜一样拿订婚当事儿干么?!”霍暻戾声反驳,尽管如此,双手仍克制力道握住meimei双肩,“你们可以订婚之后高枕无忧,是因为你的黑脸驸马和阿曜的刁蛮千金仰光政府动不了,那些蠢老头都是我们的障碍,meimei。”

    “靠你屠杀的暴政扫除障碍么?”霍曦神色暗伤,多说无益,话锋急转,“梭沙大哥今晚回家吃饭,别和他吵架,mama不喜欢看你们起争执。”

    霍暻松开meimei双肩,俊贵如常,潇洒淡笑:“好,看在阿妈和你的份儿上,我给他这个面子。”

    “神经病!”

    霍曦再也看不下去哥哥前一秒发神经后一秒耍派头,错过他身侧径直回神下楼,刚想迈步,身后响起家族长子的教诲。

    “meimei,记住你姓什么,记住你是谁。别把悲天悯人花在没用的地方,也别忘了,乱世之内,先杀圣母。”

    她身形僵直,纤手扶住楼梯,停在第三阶楼梯,背对哥哥,许久才问:“也包括我么?”

    哥哥清傲抬颌,俊眸锁住meimei背影,一句成谶,语气满是对meimei的关怀和警醒。

    “一群人伪善是圣母,一个人心善是悲悯。仰光有公主来悲悯就够了,这片土地从来不需要圣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