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门书屋 - 同人小说 - 【咒回主攻】我怀疑这都是演我的在线阅读 - 1夏油杰和过于漫长的夏天

1夏油杰和过于漫长的夏天

    2007年的夏天快要过去,扭曲的热浪还是不减攻势的袭来,撕心裂肺的蝉鸣伴随炙烤的烈阳,盛夏用热气将露面的初秋切割成了无数块,倔强声称这个让人烦心的、苦闷的盛夏永远不会结束。

    五条悟在多日的出差后归来,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夏油杰的宿舍里,弄乱男高一丝不苟理好的被套,熟练的从床下抄起游戏机手柄,对落灰的卡带大呼小叫。 “杰!杰”五条悟提高音调,他为了彰显自己对挚友放着手柄吃灰的坚决不赞同,摘下了墨镜挥舞,竭力展示一种愤怒的姿态,“这一看就是再也没打过游戏了嘛?!你背叛了我们一起打桃太郎的誓言吗?败者要向任x堂赎罪啊!”

    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夏油杰坐在寝室的地板上发呆,才洗完澡,头发还在滴着水。他该说什么来着?针锋相对一点,还是扭过头换个话题去吐槽被五条悟破坏的宿舍卫生?或者给悟卖个软,再去任他差遣的去买银座某一个特定的甜品?

    他闭上眼,黑暗像羊水一样温柔的裹住他。

    脑中好像有生锈的齿轮在嘎吱嘎吱转。他缓慢的思考着该怎么做,发音和语气在心中默念的恰如其分。像是rpg游戏里对话的选择框,他是在像素框里手舞足蹈的小人,到你啦,现在是你发言的回合了,你选择123中的哪一个呀。

    “没办法啊悟,真的太忙啦,我去给你买个甜品,我们再来打游戏吧”他这么说。

    那天他陪悟通宵的玩了一晚上,看着同期高高兴兴的离开宿舍,又一次被分了正常人不能承受的任务,一边抓着头发不耐烦的踢踢踏踏,一边没有质疑的离开。他在悟的背后保持着微笑,安静的注视六眼的离开。直到房门被彻底关上。悟不会和他抱怨任务实在分的太多,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责任之外的东西强加在五条家年轻的特级身上。

    都是夏油杰的错。他脑内又开始闪烁着这个念头,没法屏蔽,没法抹去。这个念头如此顽强,哪怕他一次又一次地折断这个想法,把它连根拔起,再揉捏出最后一点残余的恶毒汁液,它都会反复的复生。

    都是夏油杰的错,是他失去咒力,无法再成为咒术师的错。

    破碎的鱼缸里躺着奄奄一息的金鱼,鼓出的鱼眼瞪着天空,鱼鳃开合着,徒劳的吐空气泡泡。金鱼找不到自己的鱼缸,他就会死了。

    【夏油杰,东京高专二年级生,咒术为咒灵cao术,前特级咒术师,在xxx行动中不明原因,咒力丧失。】

    诊断通知下来的时候,反而只有当事人最平静。五条家大少爷知道这个消息后,不信邪的用六眼一遍遍的检察,试图寻找当时伏黑甚尔到底刺穿了他哪一个地方,是哪个微妙而不可或缺的核心离开了他,才导致他的咒术和咒力随之离开。伏黑甚尔是游戏里开了挂的玩家,不然怎么解释他一刀下去就能让夏油杰处于既没有释放咒灵又失去咒力的边界线?五条悟一旦开始感到不解就会疑惑,对他这样的人来说疑惑是必须要解答的,朋友是必须被拯救的,就算不能被拯救,必然也是他的某一个契机,是通往特殊路线的必然事件。在这方面六眼没有经验,所以他找上硝子,关于夏油杰奇怪的咒术和奇怪的体质誓要一探究竟。他信誓旦旦的说自己还能看到杰身体里的一堆黑色小球,他们肯定还在那个未知的空间里,只是差一把钥匙。

    钥匙是一个暧昧的说法,他的意思好像就是这些问题都是确定的锁,锁在那里,解决的方法必然也存在,因为钥匙和锁当然成对存在,怎么会有实心的锁,那种设计本身就不是为了打开,夏油杰先是竭力振作起来,努力告诉自己还有希望。因为悟是最强,而硝子是医疗的最强,这种考验是勇者斗恶龙里的篇章,也许会有一个篇章持续很久的游戏,但是游戏就是给玩家攻克的,那段时间他保持着良好的心情和微笑的表情,看见他的人也纷纷鼓励他说夏油还是很有希望的啊。

    这个希望维持到他匆匆升上了高专三年级,硝子最后一次耐着性子听五条悟瞎搞的施展反转术式的时候摇着头说,我无能为力。那个时候五条悟的研究计划已经改版到第224版,尽管他本人咬着指甲说其实最后几版更像是实在写不出来而灌水的学术垃圾。而五条悟是惯不屑于撒谎的,他研究不出来也就只好闷声承认,这让学校有了一个合理的切入点。

    那年寒假他收到了校长委婉的建议,休学一年和伊地知一起去接受辅助监督教育,尽管他可能随时会连咒灵都看不见。又或者,就去退学吧。校长戴着墨镜,夏油杰猜不出后面的眼神。“退学吧,”校长这么建议,“高专可以争取到定期查看而非把你关到薨星宫的待遇,让五条来定期复查是不错的主意。你可以离咒术界远远的,过上正常的生活,像个正常的高中生一样——我记得你的国中成绩是全A,高专cao作让你读完过渡高中直升大学,杰喜欢东大吗?”

    那个时候他还穿着高专的制服,纽扣一丝不乱的扣好,丸子头扎的整整齐齐,没有一点问题学生影子,低着头笑笑说“那好像也可以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空气里充满的沉重的情绪被清空了,他好像一下子又能感知到校长话语里的遗憾、惋惜与一些欣慰。诸如前线的士兵对即将返回家乡的同胞的祝福,哎呀,希望你能回去过上正常的生活啊,不要再进入这一团烂泥巴里啦。

    在他离开东京咒术高专的几个月后,他某次在银座和悟偶遇,五条悟耸耸肩告诉他说,我们那个很有干劲的小学弟死掉了,七海海好像也准备去转读普高,咒术师的活有点邪门,杰你可以给他点意见。说到邪门的时候五条悟眉头皱的很深,摆摆手不愿意再提多少,只是强硬的请老同学吃自己排队买的限量甜品。唇齿间不似咒灵一样作呕的奶油的甜味让那个时候的他恍然发掘自己已经太久没有听说过死。

    他拧开水龙头,温度合适的水从花洒里淅淅沥沥流下。然后青年脱下普通高中的制服,并把它们整整齐齐的叠好在衣物篮里,鞋子摆在洗浴室的门口,解下发绳后的头发又长了不少。夏油杰仰起头,闭上眼睛以防止水珠刺疼过于敏感的视网膜,他出神地思考许多无用的东西,暗自疑心咒术界的一切是否又是一场儿童时期延伸而来的英雄幻梦:充满了梦想的开头与戛然而止的舞台剧高潮,以及突兀像是烂尾的结局。他只是稍微一疑心——非常轻微的,宛如冬天揉搓毛衣时飞快绽放的电火花——荒诞的虚无主义就紧紧攒住他的心脏,然后他感到一种熟悉的呕吐欲望又一次抓住了他,一些难以用情绪去概括和定义的东西顶在他的嗓子眼,拳打脚踢求个出路。他要呕出他的心脏,他的肝,他的胆,他赖以呼吸的肺,无数细小的血rou,丛生的神经束,他要吐掉组成夏油杰这个概念的一切。

    他在清洗自己的身体,也在清洗自己的念头,他反刍每一个平平无奇的事件其后的重大决定。如果普通人的丑恶已经无可辩驳,如果他已然失去分辨强弱的底气,如果他不够自私又不够大义,如果让他坚定自己人生的道标,本身就如清晨的露水一样无常?动摇的破碎的不可信的世界在他面前缓缓展开,他既不属于咒术师,也无法再回到普通人的那一边。

    咒力,一个天赐的礼物,无所求又无所允的让他生而得之,又无所知而无所得的将他剥离。而因此而造就的结果就是,天平的两边,他一个都没有资格去选。

    一个小小的吞咽声淹没在哗啦啦的水流里,他睁开眼,顺势拧住开关,平静地结束了这次洗浴。

    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了来自远方的,未来动荡十年里幽幽不散的,属于受害者的第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