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及底线的试探(强制爱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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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锋军剿灭这伙绑匪没花多长时间,比起和正规军打仗,这简直像玩儿童局一样,只不过谁都没想到,中途发生了一个比营救失败还会被蓝曳责怪的意外。 肖苟受了伤。 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情报,第一时间带着先锋军找到了蓝曳的具体位置,两帮人正面交手时,他身体不好自觉退在最后,却还是被一个装死偷袭的打了一枪,子弹擦过脖颈一侧,鲜血直流,和动脉只有一个死神的距离。 蓝曳安然无恙地坐在教堂里,头发都没乱,身边没有任何人。 肖苟冲进来:“蓝曳你没事吧?!你带的人呢?” 蓝曳皱眉看着他捂着脖子的动作,愠怒道:“谁让你来的?!” 好几天的提心吊胆,肖苟也上火:“我不来你怎么走?!” 看着那淋淋沥沥的血珠子,蓝曳吸了口气,语气软下来:“去让医生看看。” 肖苟却一直盯着她不错眼:“你见到他了吗?” 蓝曳拽着他往外走:“见到了。” 肖苟死死停住了脚步,脸上表情一片空白。 “然后呢……”他喃喃道。 蓝曳拧眉:“你很在意这个么?放心,在将军公馆你只会有我这一个长辈。” 这句话让肖苟摔进冰湖的心乍然复苏,他眼皮颤了下:“为什么?” 蓝曳问军医要了片止血贴粘在他伤口上,又对队长们半吓半骂地吩咐了一通,好半天才想起来回答他:“别整天听别人说些什么,关于我的事你应该听我本人说,虽然有时候我说话…不太注意,但总比被骗要强。” 肖苟惨淡笑了笑:“许檑骗我吗?” 蓝曳顿住:“许檑去找你了?” “今天下午,他来了公馆。” “他要的是你,这是他出手摆平这件事的酬劳?” 肖苟沉默, 蓝曳拔高音量:“是不是?” “是。” 蓝曳眼眸瞬间阴沉下去。 “许檑喜欢阮隋,喜欢了很多年,他嫉妒成性,不惜与我再也做不成朋友,用尽手段争抢阮隋。”她道,“可一个人又不是什么物件,不是说抢就能抢到的,这一切都没什么意义。” 这跟许檑给他的版本截然不同。 肖苟忽然说:“你放弃了是么?” 蓝曳:“你指什么时候?过去还是现在……是啊…我放弃了。” 肖苟没有再说什么,这个答案已经是最好的。 “去处理好伤口,我带你去个地方。”蓝曳道。 —————— 站在墓地中,夜色掠过如林的墓碑,风声轻轻,沉眠香甜,若足够镇静或心中怀有更浓重的情绪,就不会感到阴森。 蓝曳把手表的灯筒调亮了,在其中一块平平无奇的墓碑上投下光晕。 墓志铭旁的遗照上,娴静的青年抿着唇,眼神柔和,这是一张端正干净的脸,笼罩着书卷气,只看长相就可以想象他的工作类型以及脾气性格。 肖苟静静看着,小声说:“他看起来很好相处,这么年轻,很可惜。” 蓝曳带他来墓地时,他就明白了,阮隋是真的早就死了,这次诱骗蓝曳的只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骗局。 蓝曳点头赞同,道:“刺星坏了,只有他能修,没想到最后刺星被修复,他却……我一辈子欠他。” 肖苟心中有酸涩的潮水涌过,他扯了扯嘴角,始终不肯侧过脸来:“蓝曳,我……” 蓝曳:“什么?” 他转过来,夜色帮他掩饰了失态,用尽了全部力气低声道:“好几年了,我一直坚持着一件事,没有任何人知道,也不会得到任何人的支持,但是现在,我想放弃了。” 不止是行动上的放弃,他想从心底把这块疤剜掉,彻彻底底把心还给自己,哪怕千疮百孔。 蓝曳不明真相:“可这样你的坚持从始至终都默默无闻,不可惜吗?” 肖苟笑了笑:“可惜。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争不过。 我真的争不过,活人怎么和死人争? 逝去的是最美好不可追的定格,活着的是肆意挥霍的无所谓。 如果还认不清这云泥之别,就太自欺欺人了。 两个人对着墓冢各自发呆,直到几乎被夜晚的温度同化。 蓝曳摸出一支烟用力几口抽完,在烟气中开口:“许檑那边你不用管,他不会再有机会和你说一句话。” 肖苟却没有顺从,他语调和平常不太一样:“我并不是那么厌恶他。” 蓝曳把眼眯起一小半,这让她看起来愈发危险,冷道:“许檑对于你而言,他的忠诚以及年龄性别等各方面,都不太适合。” 肖苟:“我足够大了,可以通过自己独立判断一件事,蓝曳,你一向不束缚我的。” 蓝曳的表情一瞬间恢复成好几年前她惯有的模样,阴测测喜怒无常,这是她心中不快时的宣泄方式。 她嗤笑:“你不是只喜欢女孩儿么?性取向流动得这么快?” 肖苟把所有表情全收起来,语速放慢:“我想尝试一下没试过的东西。” “找别人,只要不是许檑我都不拦着。”蓝曳蓦然别过眼去。 “随便什么我看上的男人都可以?” “是。” “…因为小隋,你恨许檑是么。” “他本来就不是东西,在这个前提下,我有义务阻止你。” “我…”肖苟一张口,眼尾一滴泪瞬间逃逸,掉进领口滋生了让人在寒冷时节难以抵御的凉意。 “我得信守承诺,今夜我应该去赴约,蓝曳,你可以送我去吗?”他道。 蓝曳稳稳站在原地,从头到脚都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忽然地,收起了所有口舌,没有拒绝。 冰冷如刀的风把她单薄的躯体贯透,她抬起头看着夜幕,企图寻找一丝天光。 飞行器停泊在许宅门口,许檑早已等候多时。 肖苟看了驾驶座上的蓝曳一眼,伸手推门。 “你今年,几岁来着?”蓝曳忽然说。 这话听起来并不是讽刺,而是确确实实的疑问句。 “二十岁。”肖苟照实回答,刚过新年,他刚长了一岁,但明确来说应该是十九岁半。 “许檑今年三十九,你不嫌么?”她道。 肖苟看了外面那人一眼:“您在我眼里就非常年轻,他只是比您长了三岁,这没什么,我完全不介意。” 蓝曳点点头,不再多说,放他走了。 飞行器轰鸣声远去,肖苟看着面前一脸深不可测的男人,朝他走去,在即将靠近之前肩膀陡然一塌,右手紧紧捂住左肩,脸色霎时苍白。 肩胛里面残留的东西有反应了,硬撑了一天,他刚才差点在蓝曳面前露馅。 视线因痛苦而模糊的时刻,许檑拧眉扶住了他。 肖苟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病房,肩头包着纱布,术后麻药开始消退,伤口散发出令人难耐的疼痛。 忽然,单人病房的门被推开,许檑走了进来。 男人一袭黑西装,一如既往的肃穆威沉,表情也如出一辙,看着他,半晌后吐出几个字:“不是我做的。” 肖苟抬眼,似乎无辜:“许局长,您说什么?” 许檑:“绑架蓝曳这件事不是我做的,表面工作太糙了,我看不上眼。” 肖苟:“话是这样说,但您不觉得恰恰是这样,才完全掩饰了背后主使么?简单的一招,胜过无数。” 许檑叹了口气,似真似假:“蓝曳她不打算把这件事翻起来,先锋军全体队长也已经得到禁令,你还要自己继续查吗?” 病床上的青年病容苍白,四肢修长,体态还是年轻极了的清瘦,手臂腰腿坚韧有力,明明长相特质无一丝孱弱,那总是隐藏着什么的神情却无意间流露脆弱,偏偏他又十分自觉,每每试图掩饰这种特质,却欲盖弥彰。 习惯处于上位的掌权者最见不得这种人,仅仅一眼就瘙痒难忍,念念不忘。 肖苟道:“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许檑玩味:“首都范围内?你可没有出过首都星,会是哪方势力呢……你给了我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不过也几乎告诉了我真相。” 许檑并不知道他曾经的参战经历,因此这个推测完全偏离了真相,不过这也是肖苟故意给他的心理导向。迟早要和蓝家站在一条船上,许檑就算心有不甘想翻起浪来,也得屈服于现在的形式,为这艘轮渡保驾护航。 —————— 肖苟没有想到蓝曳会来闯许家。 短短几天,外头风云变幻,联盟政界维持了将近十年的格局一下子变了。 第二、三隶星政府军遭到不明武装势力接连埋伏后被重创,主要领导人流亡失踪,元首当夜下发元首密令派遣蓝曳等将领前去平乱,而就在飞船启动跃迁之前的五分钟,密令紧急撤回,情报部门发现了敌方在第二、三隶星布置的埋伏,同时更为严重的是严家叛变了。 严老元帅是继倪啸叛变之后唯一一位拿满八曜功勋的大元帅,可如同被诅咒一般,联盟的首席元帅家门接连都逃不过叛变的命运。 蓝曳知道这个消息时无比愤怒,恩师严老元帅去世多年,一世英名白衣遭污,子孙不肖,被权势熏迷了眼,因为生来就站得太高,于是渐渐有了窥天的野心,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不痛不痒,哪怕是对不起入土的先祖,也已经铁了心,只能死后再去请罪。 幸好事情还远不到开战的地步,严家一直暗中走动的也只是权与利的对等交换,他们一开始的目标也不是攻打首都核心机关这般愚蠢,制造恐慌趁机迁出首都星才是他们的真实意图。 严家长子次子都在联盟中担任重要职位,这次出逃计划,为了万无一失,兄弟二人达成共识,保住老大,老二留下做局拖延时间。 因此蓝曳只来得及拦截下了严家老二严邵。 严邵的职位是特种材料运输部部长,许霆因为个人生意需要,一直与他关系匪浅,这回他不知道许诺了许霆怎样巨大的利益,钓得那狐狸竟然咬了勾,上了他都的贼船,一下就成了乱臣贼子这一拨的。 他许霆好好一个人精,本来以为会聪明一辈子,谁想到不过玩了一回险的,就彻底栽了,铁勾子戳豁了嘴,一身血淋淋再也干净不回来了。 许家立即动用所有关系保人,但正撞上炮口,这关头就算许霆是元首的亲儿子、哪怕亲爹也不管用,许宅一时间愁云惨淡。许檑来来回回忙了三个囫囵天,差点熬出白头发,每每触及老爷子混沌无光的眼神,他都回避。 爷俩儿谁都明白,现在不是保不保许霆的问题,而是许家的未来已经不确定,执剑人最容易丧于剑,行差踏错,谁都别想好活啊。 蓝曳再次踏入许家的地面,一身黑衣,尽管从飞行器中下来的只有她一个人,但许家的护卫没有一个敢拦,眼睁睁看着她推门而进。 肖苟与她眼神对视,距离上次这一面已经过了半月。 蓝曳看着他:“跟我回家。” 肖苟有些迷惑:“发生什么事了?” 蓝曳摘下手套,按住最近因为疲惫而炸痛的额角,千言万语都忍住,只是说:“别再闹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肖苟:“我没有闹情绪,一切都是我的选择,您误会我了。” 蓝曳摇头,黑眸中的阴戾一闪而过,在即将表露之前,许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蓝曳?” 他风尘仆仆,从外面回来,声音里有一丝微不可闻的紧绷。 蓝曳转过身去,面无表情道:“我尽力了,许檑。” 听见这话,许檑双肩一瞬间垮了下去,尽管只是微小的幅度,也让这个强悍肃杀的男人一下子变成了凡夫俗子,他咽了咽,好半天才发出声音:“人呢?再之后……许家、许家…” 他竟不能把话完整地说完。 蓝曳绷着脸,看起来毫不共情,残忍而果决道:“先别告诉许老,人没了,遗体我保住了,会找机会让你尽快处理。至于许家,如果有我蓝家给你作保,问题不大。” 许檑心中惊异,复杂道:“蓝曳,你胆子也不小于严家那两位。” 蓝曳:“蠢人有蠢人的歪招,聪明人有聪明人的办法,那两个,我不敢苟同。” “另外,我有一个额外条件,不要再见肖苟。”她抬眼,危险地说。 许檑盯着她,然后松动退让:“可以。” “走吧。”蓝曳看向一旁静默的青年。 肖苟还在因为她这些只言片语心惊,心里堆积的疑团忽然开始有了头绪,隐隐地,他预感到真相会十分令人抵触,却又被吸引着不可救药地去探索。 擦肩而过时,许檑忽然多了句嘴:“许霆他,是怎么?” 蓝曳脚步一顿,点头,轻声说:“他自杀。” 他不想连累家族,这是他和严邵最大的不同。 许檑闭上眼,这一刻,庆幸是无声的,悲痛也是无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