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可怜的老男人
真是个可怜的老男人
看见费多尔如狼似虎的眼神,安娜有些被吓到,连忙像只兔子,窝到了汉娜的怀里求抚慰。 汉娜轻轻抚摸她柔顺细软的长发,把话题抛给了弗雷德里希:“弗雷德里希,我十分好奇,你的房间就像是发生了一场可怕的战争,可怜的床被你拆得四分五裂,你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安娜偷偷挪了挪脑袋,向弗雷德里希投入恐吓的注视,察觉到费多尔也在看着她,她同时也恶狠狠瞪了回去。 那双大眼睛里流露出显而易见的企图:不允许把她扯进这件事,不允许让汉娜知道事情的真相,不允许让她感到尴尬,否则她一定会闹起来。 弗雷德接收到她的信号,轻咳一声,支支吾吾回答:“嗯,或许,这只是个意外,应该是……” 汉娜点了点头,好奇地说道:“究竟是什么意外?你能告诉我吗?我身为这个家庭的女主人,应该对家里的情况有些知情权。” 弗雷德里希并不擅长撒谎,尤其是不擅长在亲人面前撒谎,更何况在场三个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个问题简直就像皇帝的新装。 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同时又不让大家感到尴尬的借口实在太难了,他的脑袋一下子想不出来应如何回答。 他感到为难之际,一旁的费多尔看了安娜一眼,挑了挑眉,缓缓开口:“夏天即将来临,树林里的松鼠已经开始活动起来,它们把松果藏在了弗雷德里希的房间里,引来一只小老鼠的觊觎,为了驱散这只小老鼠,弗雷德里希不得不进行一场战斗,为此牺牲了他的床。” 安娜看这老男人一本正经扯谎,怒目而视。 这个老混蛋!以为她听不出来“小老鼠”是指谁吗?别cue她好不好? 费多尔对她气成河豚的模样视若无睹,把目光投向了弗雷德里希:“我希望,以后你能稍微注意点,记得把门窗关好,不要让外头的小老鼠偷偷溜进来,她十分狡猾,任性且无理取闹,没有任何负罪感,只会把你的生活弄得一团糟。” 弗雷德里希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他不敢迎接安娜的目光,但他也不能完全反驳费多尔的话。 他思考了一段时间,表示:“不是小老鼠,是可爱的小松鼠,同时,我不觉得她对我的生活产生什么负面影响,相反,因为她的到来,我的生活充满了欢乐。我很感激她的到来,即便为此付出更多代价。” 费多尔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可她不知感恩,她偷吃了你的东西,眨眼之间就溜到了别人的家,只要得到其他人的好处,就能立刻把你抛到脑后,她毫无忠诚可言。” 弗雷德里希沉默片刻,才认命似的地耸了耸肩,眼中饱含命运如此的无奈。 “她停留在我的世界对我而言已是一种恩赐,不能奢求更多。一定是我没有满足她的缘故,这不能怪她,只能怪我没有好好招待她,我需要更加细致才能察觉到她的每一种需求。” 安娜一脸震惊。 什么什么! 弗雷德里希,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你的三观扭曲了你知道吗? 前途光明的清纯男大学生不要因为爱一个人变成毫无底线的舔狗啊喂!这绝对会被丢去挖野菜的! 如果不是情况不对,她真的好想冲上去捏着他的肩膀使劲摇晃,让他清醒一点。 汉娜摸了摸安娜的脑袋,满脸茫然,她低头问安娜:“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为什么男人之间的对话,就像是一种加密语言?为什么要用她来指代动物?有时候我实在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 安娜的脸挂上了痛苦面具:“……不,我也没有听懂,不过我想,应该是一些没有什么用的废话,你知道,男人之间的对话总是很无聊。他们总是嫌弃女人聒噪,爱探听隐私,守不住秘密,难以清晰表明意图,而事实上,他们在这些事情上的糟糕表现有过之无不及。” 汉娜若有所思,“根据我的生活经验,你说得很有道理。” 弗雷德里希摸了摸鼻子,他接受的教育告诉他,大庭广众之下议论一位女性的事情确实有损绅士风度。 费多尔则面色冷凝,他看了一眼深表赞同的汉娜,又看了一眼一脸不爽的某人。 他的家庭正在面临一种可怕的危机,汉娜居然再次相信了她的歪理邪说,上帝啊,这个女巫对男人的看法简直饱含着无尽的恶意。 就像她所说的,“我不相信男人的承诺”。 这显然是对男人极端错误的认知,他有必要纠正她错误的观点:“事实上,你对男人的认知非常浅薄,乃至裹挟着毫无缘由的偏见和恶意,以至于让你看不清人性的复杂性。” 他看了她一眼,又移开视线,继续道,“不可否认,世上绝大多数男人都品行堪忧,如此,你需要更加小心应对那些心怀不轨之徒。但仍有一小部分正直的男人,或许他们就在你身边,只是因为你心存偏见,没有看见他们的存在。” 安娜翻了个白眼,“以医学院还有军校那群男生令人忧心的道德水平,拿着一把机关枪一路扫射过去都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她说着,注意到弗雷德里希的视线,突然有点心虚,“当然,如果说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只会让人失望,那弗雷德里希就是为数不多的百分之一,毫无疑问。” 她向弗雷德里希露出讨好一笑,就像一只拆了家后发现不对劲的狗狗,“亲爱的,感谢你,让我重拾对男性群体的信心,你是男性之光,加油!” 弗雷德里希满脸复杂的表情:“……我是否应该感到荣幸?” 安娜:“当然,女性的认可是对一个男人最高级别的赞赏。” 汉娜点头认同,这也是她深深爱着扎克的原因,那样一个温柔深情的青年,她无法拒绝,即便知道他犹太人的身份是一项极大的阻碍。 费多尔端正坐姿,绷紧了脸,用严肃的语气训诫自己弟弟:“弗雷德里希,如果你以女人的赞赏为荣,那么你将成为男性群体中的耻辱。而事实上,日耳曼男人不需要得到女人的赞赏,只需要用男性气概征服她们。” 安娜想到了好笑的事情,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没有经过脑子的话就脱口而出:“那么,在过往的三十多年,您毫无疑问是失败者,毕竟没有征服任何一寸土地,真是个可怜的老男人。” 她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混账话,立刻捂住了嘴巴,一双大眼睛里闪烁着说错话的不安。 费多尔阴沉着脸,显然气到了极点,杀气腾腾地看着她。 安娜的小动物直觉上线,立刻把自己缩进了汉娜的怀里,寻求庇护。 男人站了起来,一米九的身高配合军人满身的气魄,极具压迫感。 安娜几乎把自己都挂到了汉娜的后背上,哆哆嗦嗦着说:“我警告你,你别乱来!这里不是法外之地,任何违法行为都必将遭受法律的制裁!” 他迈开步子朝她走过来,冰蓝色的眼睛里仿佛酝酿着一团可怕的风暴。 安娜的四肢活蹦乱跳,大喊大叫,带着哭腔:“弗雷德里希,快来救救你的安娜小宝贝!有大魔王来啦!” 汉娜哭笑不得,“费多尔,你太严肃了,不要吓唬小女孩,她还是个孩子。” 弗雷德里希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说:“她如果哭了,你要负责安慰,我能力有限,谁惹哭谁负责。” 费多尔居高临下看了一眼又怂又爱闹的某人,迈开步子从她身边走开。 他微微弯腰,从桌子上拿起自己的军帽,戴在头上,端正帽檐,而后对汉娜说:“我需要回一趟军部,今晚会回来用餐,烦请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