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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权势通天

    

第八章 权势通天



    第八章

    宋崇知家里堪称热闹,宋侃站在玄关旁边,正和宋崇知的警卫员聊家常,叶松从厨房里出来,走到宋侃身边递给他一瓶水,客厅沙发上坐着宋崇知和妻子叶舒,旁边是一个面生的男性,看起来比宋崇知还要年长,古泉在心里猜测他至少六十岁。

    警卫员先发现了古一弘带着古泉进门,迅速抬手,向她敬礼,“古中将。”

    宋侃走过来,将两人迎进客厅,古一弘在沙发另一端落座,宋崇知介绍:“委员,这是中将古一弘,我的副官。一弘,这位是钱委员。”

    钱委员笑着说,“一口一个委员,老头子听着别扭。我以前也是二军区的,那时候私下里聚会,大家都像兄弟姐妹一样,没有军衔区别。按年纪,你们应该叫我钱大哥。怎么,难道我离开这几年,风气变了?”

    宋侃和古泉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明白,钱委员这样说是不想过多透露自己的身份,听他话里的意思,从二军区走出去,时隔多年又重返故地,看来不是走亲访友这么简单。

    果然,宋崇知也笑起来,双手作揖,顺着他的意思说道:“钱大哥,是我说错话了,我先以茶代酒自罚一杯。”

    古一弘跟着寒暄了两句场面话,推入正题:“崇知知道钱大哥要回来,今天特意请了资深的本帮菜名厨掌勺,刚刚孩子们说菜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们边吃边聊吧。”

    从客厅转移到餐厅,人们依次落座,古泉坐在宋侃旁边,低头悄悄给古清发消息。

    「要开席了,不想被罚酒就速来。」

    对面很快回复,「马上,帮我拖延几分钟。」

    古泉抿了抿嘴唇,膝盖撞了下宋侃的腿,让他也看到古清的求助。

    开玩笑,单凭她一个全场最小的小辈,怎么可能自然而然拖延几分钟。

    宋侃经营公司,对这方面比较熟练,主动挑起一个不相干的话题,尽职地扮演一个像长者求教的青年,总算是将古清盼来了。

    饭局始终是无聊的,推杯换盏间说些宾主尽欢的漂亮话,如果再达成什么利益交换,那么目的也就达成了。

    让钱委员认识宋侃、叶松、古清和古泉四个人,甚至未来有机会帮扶宋古两家的下一代,这是宋崇知和古一弘的目的。至于钱委员,四个小辈暂时看不分明,大概只有二军区的两位首长才能知晓了。

    等到长辈几人喝得差不多了,四个年轻人收到眼色,不急着走的留下来收拾残局,等着晚上再陪着委员“话话家常”,有要紧事的趁机打个招呼,溜之大吉。

    古泉和叶松前后脚出了宋家大门,她深呼吸,冷冽空气在肺里走了几个来回,这才感觉重新活过来了。

    “真不爱参加这种场合啊,要不是我妈叫我来,我肯定躲得远远的。”

    叶松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吐出的烟雾混着一声叹息,“在座的应该没有人爱参加饭局,可你看在座的又有谁能躲掉?不说你和我,宋侃是最不爱虚情假意社交的人,但他也是需要应付这种场合最多的人。”

    他把烟盒递给古泉,被她拒绝了。

    “暂时戒了,我感觉赵烟不喜欢烟味。”

    叶松收起来,“这次是认真的?”

    “是啊,喜欢很多年了,如果对她都不是认真的,我不知道我还能对谁认真起来了。”

    叶松拍拍她肩膀,“那我会建议你重新考虑一下你那个‘包养协议’,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策略。”

    古泉无奈地苦笑:“至少有了接近她的理由吧,之后怎么处理,只能随机应变了。”

    叶松挑起眉毛,“那你加油,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们。也可以多和你jiejie聊聊,她比我们更懂女孩心思。”

    “谢了,叶哥。”古泉诚恳道。“你忙吧,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因为开了车,古泉把酒躲掉了,然而饭局延续的时间过长,导致离约好的时间所剩不多,她开得很快,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

    咖啡馆里人不多,她一眼就看到了赵烟的背影,三步并两步走到她旁边落座,和胡泽文面对面。

    胡泽文看着面前的闯入者,横rou堆起来,一脸不快,“不好意思,我们是私人对话,不接受拼桌。麻烦你去旁边空桌坐。”

    古泉嗅到他的口臭,皱了皱眉,身子往后靠,“不好意思,我是赵烟的经纪人,有义务在这里旁听,麻烦你忍一下。”

    “我不知道赵女士还有经纪人。”胡泽文抱起双臂,警惕地看着眼前两人。

    赵烟嗯了一声,“刚刚开始合作的。我认为我需要有专业人士来帮我把关,以免签订合同的时候有什么我们双方发现不了的问题,影响我们友好的合作关系。胡主任,是有什么疑问吗?”

    胡泽文冷笑道:“赵女士信不过我们出版社?也是,毕竟你没出版过作品,谨慎到这种地步也情有可原。只不过,你的态度也会让我有所怀疑,难道赵女士打算自抬身价,重新谈合同细节?这对我们来说可不是好事。”

    赵烟摇头:“我有没有自抬身价,胡主任心里有数,不用我辩解。无论是合同细节需要调整,还是商谈需要继续,都是毋庸置疑的。这也是我们推进合作的必要过程。”

    胡泽文轻蔑地撇嘴,“赵女士,我没记错的话,目前为止你只和我们一家出版社谈到了合同细节的地步吧,就算我们坚持不改,甚至再进一步我们给出一份霸王条约,难道你还有余地拒绝吗?恕我直言,赵女士眼下没有资格和我们谈条件,给你的选择其实只有两个:签下合同,或者拒绝我,我们放消息给同行,你的作品再也别想出版。”

    “哈!”古泉突然大笑了一声,身体前倾,盯着他的眼睛,压低声音道:“我好久没见过你这么典型的蠢货了。你没想过我为什么坐在这吗?还是说,你真以为我是个无关紧要的摆设?如果我是你,在没试探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经纪人的虚实之前,我会少说几句没脑子的话,省得浪费彼此的时间。”

    说完,她拉着赵烟起身往外走,离开前丢下一句:“想明白了再来和我们谈。”

    古泉没急着启动车,坐在车里沉思了一小会,赵烟转头盯着她看。

    感受到视线,她反应过来,将车启动,边倒车边说:“饿了吗?还没问你中午吃了什么。”

    “外卖了一份麻辣烫,还不怎么饿。”

    “我有点饿,中午是个应酬,没吃饱。陪我吃点东西吧?我想吃炸鸡。”

    “可以,炸鸡店我不太熟,你选吧。”

    车子往古泉经常光顾的店里开去,赵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我以为你会生气。”

    “为什么生气?”古泉不解,“你说刚那个男的?”

    “你说他是蠢货,我听见了。”

    古泉笑,“烟姐,原来在你眼里我是这么爱生气的人啊?”

    “你本来就不喜欢他,再加上他讲话难听得很,生气也是很正常的事。”赵烟多解释了一句,“不是说你脾气差的意思。”

    “因为一个蠢货生气,也太浪费我的情绪了。这种人我不会多看一眼,也不值得我愤怒或者怨恨。更何况,我根本不在乎。”

    古泉偏头看了一眼后视镜,余光扫到赵烟,她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怕她多心,安抚道:“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出版社挂靠的国有单位的书记是我发小的mama。其实就是王姨。晚点我去找她问问,你如果不放心,我们可以一起去她家里拜访。这个胡什么的,再给你发消息,你可以直接无视或者拉黑名单。”

    “那我要做什么?”

    古泉想了想,“继续写小说?或者你有别的规划吗,影视改编之类的?我记得宋侃投资过几家还不错的影视公司,我去问问他有没有靠谱的制片人推荐。”

    说着,车停入车位,古泉把车熄火,指了指对面:“到了,这家炸鸡很好吃。”

    两人点了一小份炸鸡,赵烟不是很饿,只吃了一个翅根和两块年糕,剩下的都进了古泉的肚子。

    “我觉得你应该没吃饱。”赵烟托着下巴看她吃得干净,“再点一份吗?”

    古泉摇头,抽出纸巾擦嘴巴,“这不是打算晚上去王姨家里么,估计会留我们吃晚饭,现在垫一垫肚子就好了。”

    她擦干净手,摸出手机,“得先问问王姨今晚有没有空。”

    对面回复很快,古泉点开语音:“小泉呀,我有空的,你想吃什么,王姨给你做,哦还有你那位小朋友,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有没有什么不吃的?哎呀,我还是叫琳琳回来,她做饭比我好吃些。你们几点来呀?我一会下班去买菜。”

    王姨讲话慢声慢气的,但不难分辨出她语气里的欢欣和喜爱。

    赵烟弯起眼睛,学她的语调慢悠悠涵,“小泉呀——”

    古泉有点不好意思,“王姨人真的很好。”

    “她是不是很喜欢你?”

    古泉点头,“应该是的,我小时候觉得王姨长得漂亮,声音也温柔,总爱往她家跑,蹭吃蹭喝。再加上我和王琳总在一起玩,这么多年,我在王姨心里也和亲女儿差不多了。”

    赵烟有点羡慕,轻声呢喃:“快忘了被长辈宠着是什么感觉了。”

    古泉愣了一下,隐约猜到了什么,但此时并不是一个刨根问底的好时机,她将探究欲暂且按下,只装作没听见,“所以烟姐有没有不吃的东西?”

    赵烟回过神,“我不吃姜。”

    “我也不吃姜。那有没有想吃的菜?”

    赵烟摇头,第一次去别人家里做客,不适合点菜。

    古泉在手机上打字,边打边说,“那我点一个咸蛋黄南瓜,等会你多吃点,很好吃。”

    晚饭果然是王琳做的,除了那道咸蛋黄南瓜,古泉说王琳做的太精致,不如王姨亲手做的对味,王姨被哄得眉开眼笑,压轴做了这道菜。

    饭桌上,王姨一直在给赵烟夹菜,她觉得小姑娘太瘦,得多吃些补补营养。

    就像古泉说的一样,王姨很有亲和力,也很会和年轻人交流。被她注视着,赵烟会错觉自己也是她的女儿之一。她没有压迫感,没有审视,更没有人口审查般的盘问,只是平常地拉着她的手,慈爱地笑着,柔声问她冷不冷,吃不吃桃子。

    是一个有母亲色彩的人。

    饭后聊到出版社的问题,王姨认真地听古泉讲述来龙去脉,没有过问为什么,只是点头,说孩子们别担心。

    赵烟看了古泉一眼,收到一个安抚的眼神,在这个瞬间,她感受到来自权力和地位的力量——原来那些普通人苦苦挣扎的困境,在上位者眼里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解决。

    赵烟自嘲地笑了笑,逐渐接受了别扭的自己。

    要活下去,要活得好,底线便不能太高。

    江湖侠义又怎么比得过权势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