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抽丝剥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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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杭州城韩府邸里是灯火通明,夜如白昼。由于下山后已近午后,一行人决定明日再啟程,况且庄言书和陆常心也得把最近从京城来的消息互相传递讨论。王管事让下人端来茶水点心后,便退至门外,让大伙儿在前院厅堂议事。 庄言书看着歷劫归来的小两口此刻安然无恙的坐在自己眼前,这心总算松了一口气,「京城的人都以为辰儿在宫里,所以辰儿这趟回去已经由皇上安排了,届时会安排纪亲王入宫,而你就乔装一下一起跟着进去,到时皇上会在养心殿西阁安排好兰儿和巧儿接应你。」他把昨日收到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秦芷辰点点头,随即认真问着:「对了,关于那批死士针对我而来的事情,你们是否有查到什么吗?」想到那日的刀光剑影,纪承燁还为此受伤,她仍心有馀悸。 陆常心也不打算隐瞒她,「我们估摸着和你父亲有关。」他认真的看着她。 「我的阿玛?」她感到惊讶,随即又推论的说:「仇叔那日说阿玛和额娘是被害死的,那这帮人连我也不愿放过?这里头到底是掺了多少坏水,如此可恶。」她说的有些伤心,也有些恐惧。 一旁的纪承燁握着她的手试着安抚她,「别怕。有我呢。」他给她一记温暖微笑。 韩仲棋虽然不喜欢他们如此亲暱,但此刻也只好视而不见,「永锡请我帮忙查杭州巡抚赵隐东和刘光耀的关係,稍早也来消息了。这二人可是至交呢,虽然贪腐案查的幕后推手是刘光耀,但恐怕后头赵隐东也在其中,再说赵隐东现在又在京城和鄂敏在一起,看来这鄂敏也有问题。当日那批死士攻击你,想来也和你在查谋逆案有关,所以我大胆推测贪腐案和谋逆案一定有关联,刘光耀的死不过就是牺牲一颗棋子好保全幕后更大的推手而已。」他语气认真的说着。 纪承燁则是感到震惊,「鄂敏和我阿玛可是莫逆之交呀,怎么会?」他难以置信。 庄言书拍拍他的肩,「子樺他们说了,当日在养心殿鄂敏突然说了那批死士是衝着辰儿而来的,可永锡他们并没有说出死士的目的,只是说我们遇到了袭击。」 一旁的陆常心也点点头,「他们私下也和纪亲王说了鄂敏的古怪,赵隐东或许是派出死士的人,但鄂敏也在里面,只是贪腐案和谋逆案究竟有什么关联,我们还得细查。」他把关係链再详加说明。 韩仲棋认真的看向他们也说着,「仇叔在京城也待上一段时间了,自然也注意到了赵隐东和鄂敏,不过他们二人至今都没有任何动作,看来定是有所察觉所以防备,你们这趟回京后必定要小心。」说完,关切的眼神落在了秦芷辰身上。 秦芷辰听完一行人的叙述后有些茫然,这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向来层出不穷、永不停歇的,只是为何会牵扯到她身上呢?不…是这个格格身上呢?脑筋又蹦现了那日看到刘光耀自戕的景象以及自己…不,是原主拿掉颈上的玉珮的画面,她冒着冷汗,脸色有些惨白,胃里就是一阵翻腾。 一直看着她的韩仲棋,慌张地上前询问,「野ㄚ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的手关切的想往她肩上放,却被一旁的冷冽目光所震慑住,纪承燁一把小妮子搂到身上看着,「怎么突然脸色如此差?我请大夫来─」他语气有些着急。 「不!可能只是太累了,我觉得有些晕。」她连忙打断他的话,这些脑海的画面她也不知道怎么和纪承燁说,她本来就不是这个芷辰格格啊,虽然她们长的一样,可是她就是从未来世界来的秦芷辰,但这能说吗? 她不好意思的想推开纪承燁的怀抱,毕竟屋里头还有这么多人,他这样霸道的抱着,她还是知羞的。纪承燁看出她的心思,却拥得更紧一点也不想让她离开。 韩仲棋的喉头感到一阵酸,虽然知道他们对彼此有着情意、有了指婚,这消失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必定也是朝夕相处,他的心早该远离,却该死的在知道她有危险时,他是多么慌张失措的丢下云南的家书赶到她身边要救她。 他抿紧唇不想让人看出这番心思,「野ㄚ头早点歇着,明日还要赶路呢。」 秦芷辰看着好奇的问,「呆瓜棋这趟不跟我们去北京吗?仇叔不也在那吗?」 纪承燁没好气地看了怀里的她一眼,「他去做什么?」话里的口气可酸着呢。 韩仲棋没理记承燁,眼神温柔的凝睇着她,「我晚些时间才会上去,我家里的事情我还没解决呢。」他老实的说着。 「对呀。我记得那日我们啟程你也是这样说?所以你为了找我们都没回去呀?」秦芷辰恍然大悟后,惊讶得睁大双眼问着他。 韩仲棋只是微微笑,「不打紧,你没事最重要。反正我爹娘的意思我又不是不明白,还不是又要我赶紧娶亲…呃…这不是重点。」他赶紧打住不想谈论。 秦芷辰听了倒是精神一来,赶紧推开纪承燁的怀抱站了起来,「天啊,呆瓜棋所以你是撇下终身大事来救我们的啊,这…怎么过意的去啊。」她感到惊愕又歉然,顿了顿随时又想到了什么的说,「不对啊,那采儿呢?你不可以辜负她的。」 韩仲棋叹了口气,敢情这ㄚ头又想当红娘了,「野ㄚ头说话要算话的,那日我们说清了,你就别想着把我配给谁了,反正我现在也没有成亲的打算。我晚些上京,只是要把近期杭州染坊这边的事情给打理好,所以你别多想了。」他解释着。 纪承燁看着韩仲棋的痴心心里也是叹着气,看来这人的感情并不比自己少啊,他起身牵着小妮子的手,「夜深了,我们回房吧。大家也早点歇了,之后回京还有好多事情得忙呢。」说完便想拉着秦芷辰出去,秦芷辰尷尬得有点想挣脱,这样由他拉回房,大家不就知道他们尚未成亲就有夫妻之实了嘛。但显然的眼前这霸道又任性的男人并不理会,想到回宫后二人就更难独处了,他怎能不把握机会。 翌日一行人在杭州与韩仲棋道别后,便由陆常心和庄言书驾着马车,日夜赶路、马不停蹄的驶往京城去。 这日清早,马车里的秦芷辰觉得这些日子有些不真实,他们离宫半年多了,这些日子自由的不可思议,她也经歷了不少事情,包括纪承燁的英雄救美、纪承燁在她经痛时的贴心、纪承燁想尽法子的克服了她的心疾、还有他捨命的也要救她…这些经歷,让彼此更加确认彼此的情意,并且决心一起走向永远,当然她还认识了仇叔还有呆瓜棋也见到了云嬤嬤。 拉开马车车窗的帘子,让冷风吹拂她的脸,不过半年多…来到这个世界半年多了,她始终无法明白她为何会来到这里;可是当她看到刘光耀的尸体时,脑海里却隐约的跑过好几个画面,可她仍旧无法理解。想想那日生日,她明明就在办公室里和同事们庆生,可是接下来她是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可为何呢? 叹了一口气,这是一个难解的疑惑,她无法和谁讨论,因为这只能是她心里的一个秘密。何况她现在有了依靠,她何不顺命呢? 纪承燁看着她的沉思,眉眼间的浓蹙,他是一阵疑惑,他把靠在窗边的小妮子拉进怀里拴着,「想什么呢?怎能如此出神。」他温柔探问。 秦芷辰抬头看着俊美爽朗的他,嘴角不自主的微扬,这样出色的男人是她以后的倚靠,她撒娇的用脸磨磨他的胸怀,甜甜的说:「想你。」 纪承燁看着她的率直莞尔一笑,便低头轻吻她的唇。 「今晚就到京城了,晚上宿在我那一晚,明日我们就进宫。」他轻柔的说着。 按照先前所安排的方式,秦芷辰是明白的。不过想到要见到他的阿玛和额娘,她不免有些紧张。看着怀里小妮子的身子瞬间有些紧绷,纪承燁不禁蹙眉,思忖一会儿大概也明白了,「你忘了我阿玛和额娘了是吗?」,怀里的人儿呆愣的点头。 「他们很喜欢你。你阿玛和我阿玛可是知己好友,一起征战,平定多少部落。你的额娘先帝的七格格更是我额娘的闺中密友,所以我们这门亲事,可以说是早就註定的。」他清楚的解释,顿了顿又接着说:「不过指婚后我叛逆又不愿听从,还常惹怒我阿玛额娘伤心呢。」想到这他不禁苦笑。「但现在我是非常感激上天把你带给了我。」他用着感恩的眼神看着怀里的秦芷辰。 原来缘分一直都在啊,这一路上发生了太多事情,秦芷辰根本没时间去探究原主过去发生的事情,看来她得在大婚前好好了解一番才是。 同一时间的北京城内,鄂敏正在自家府里书房内,大动肝火。 「你的死士是怎么回事?秦芷辰那ㄚ头毫发无伤,近日就会回宫了。」他瞪着说。 一旁的赵隐东惊愣的像隻小猫,吞吐的答,「副将息怒。那批死士说来也怪,尽全数消失的无影无踪。圣上回鑾那日他们没有出现,必定是受了伤,看来也是小看了他们。」 鄂敏听了只是摇头,本想斩草除根的,但现下人都要回宫了,事情自然是更棘手了。「算了,事已至此只能多留点心了。刘光耀的事情你处理乾净了吧?」 赵隐东愣了愣了赶紧点点头,「当然。当然。贪腐案我听闻圣上已经定案,这件事绝对不会危及王爷的。」他像隻哈巴狗一样的赶紧陪笑讨好着。 鄂敏瞅着他的贪婪样,威胁着说,「眼睛放亮点,聪明的话咱们可以是同一条船上,倘若你的脑筋不清楚,那就别怪我狠心了。」他锐利的双眸直盯着他。 赵隐东惊愕的嚥了一口口水,「小的明白,小的定不让副将失望的。」他慌张地说着,就见鄂敏没耐心的摆摆手示意他出去,他赶紧步出了门。 想当年他不过是个刚高中状元的举人,默默小官若不是得鄂敏提拔,他今日是不会有这番成就的。只不过...他心情一沉,低头看着自己的这双手,当年为了求得功名,跟着自己在同条船上的刘光耀,二人不得不染血,想到那日在那山头引燃火炮就为了杀掉秦将军和七格格,他身子不禁抖了抖,既已踏入就再没有回头路。 是夜,纪亲王府邸里是一番热闹。纪尹华和福晋看着歷劫归来的儿子还有未来的儿媳妇,喜不自禁。福晋握着秦芷辰的手,眼眶泛红的说着,「好,都好,你们都没事。」她话里充满关心,眼角也藏不了喜悦。 秦芷辰看着她,的确是个温柔婉约的妇人,这是她的婆婆也是她的mama,看着她的担心和关怀,秦芷辰实在感动,喉头感到酸,眼泪却巴巴的流个不停。大家见她落泪不免慌张,纪承燁赶紧上前抚着她,「哪边不舒服?怎么哭了呢?」 纪尹华和福晋看着自家儿子对这位来儿媳的体贴关怀也是一阵惊讶,虽然永锡他们早和他们说了二人已确定彼此心意了,但毕竟半年多前还嚷嚷着不娶要悔婚的男儿,这下是如此温柔的对待另一半实在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 秦芷辰摇摇头,哽咽的说,「没事,我只是想到我的额娘…你们知道的我没有印象,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所以看到福晋这样关心我,我想额娘就是这样的吧!」 纪福晋一听更是心疼了,连忙上前抱着她,「乖孩子…原来是想额娘了…我一直视你为我的女儿,当然就是你的额娘,别哭。」她心疼的也掉泪了。 纪承燁看着秦芷辰,这段日子相处下来知道她极渴望亲情,毕竟从小就失去双亲的她一直以来都是孤独的养在宫里,虽然得皇上和太后宠爱,但总比不过父母。 大家一阵招呼过后便在厅堂坐了下来,此时仇贤达也被府里小廝领了进来。秦芷辰一看到许久不见的他,开心的上前就是一阵拥抱,「仇叔!好久没见了,本以为在杭州可以见到您,可您又跑来了北京。您不在,呆瓜棋跟我斗嘴斗的可兇了。」 仇贤达看着小ㄚ头的热情是一阵脸红又欣喜,听着她的抱怨和撒娇,一向严肃的脸庞,线条也柔和了起来。 「可我也听说即使仲棋跟你斗嘴也斗不赢你啊。」他的语气是一阵宠溺。 秦芷辰吐吐舌头显的淘气,「也是啦。」说完,厅堂里大伙儿都笑开怀。 永锡赶忙示意大家入座,「承燁和辰儿回来了,皇伯伯也安心了,再过几日平定准噶尔的军功也会颁布下来,此次查清贪腐一案的赏赐也会一同赐下。」他把这几日和乾隆私底下谈论的事情报告了出来。 仇贤达看着纪尹华连忙作揖恭贺,「纪亲王恭喜了。」他恭敬的说着。 纪尹华摆摆手,「仇副将客气了,这些年你归隐乡间但仍心系秦将军,这点我实在有愧。光绍和我们当年在战场上是战友也是知己,他们夫妻发生意外后,准噶尔仍就是连年不断的战火,我只能一心在军营里,却从没有想到光绍的死竟是谋杀,想到这里我实在有愧呀。」他的语气充满感慨。 仇贤达摇头,「纪亲王言过了,这些年要不是你固守边疆,大清何能如此安定。此次你率军平定准噶尔,若秦将军地下有知也定是感到开心的。」 一旁的元子樺想到上朝时的事情疑惑的问,「不过这趟南巡皇上赶着回来也是为了定副左将阿睦尔撒纳的叛逃回来,但目前人还尚未找到?」 纪尹华点头叹了口气,「此次平定准噶尔他是有功的,可是他太贪心要求皇上加封他为厄鲁特四部总汗,皇上不许,他人就这样逃了,还带了兵马。」 「这事我也听说了。不过就是个叛子,有人追着就好。」仇贤达不以为意的说着。 大家的想法也是如此,毕竟准噶尔已降定,阿睦尔撒纳带的兵马也难以成什么气候。接着眾人把这一段日子的状况,互相讨论着,对于死士攻击的部分,眾人也是眉头深锁。 陆常心思忖一会儿便说,「好在仇副将在外头可以帮忙查着,但我们接下来就得要小心了。辰儿回宫也好,毕竟宫里戒备森严,安全上自然是无虞。」 秦芷辰看着大家严肃的神情也说:「仇叔你好好跟着赵隐东,他和刘光耀竟然是一掛的,那么从他身上必定能查出什么。既然我回宫后是安全的,你们也不用担心了。日后我查到什么,再出宫找你们吧。」说到后头,她有些孩子气。 庄言书一听赶忙揶揄她,「进了宫里想再出来是难上加难,你还是等着我们去找你吧。」 仇贤达当然懂庄言书话里的意思,「ㄚ头不用担心,好好听大家说的。出宫自然是无法,不过承燁会替我带消息给你的。」 秦芷辰不解,噘着嘴抗议着,「怎么就不行了呢?我要去哪谁还能拦?」 看着她气嘟嘟,大家不免也笑了,毕竟还是个小ㄚ头呀。纪福晋看着她的淘气,若有所思地笑着说:「得。等赏赐军功宴后,赶忙让承燁娶你入府,到时辰儿想去哪就让你去哪。」说完,小妮子不好意思的红着脸,大伙儿又是一阵大笑。 但出宫对于秦芷辰来说果然是难了些。 自那晚大家在纪王府一叙后,隔天秦芷辰就被秘密送回了宫,原打着她重病不宜见客也在她回宫三日后,由太后娘娘向大家宣布太医妙手回春,格格玉体康健的消息。此时的秦芷辰正叹着气坐在榻上托着下巴倚在窗前,自从太后向眾人说她恢復健康后又过了五日,她很想见纪承燁一面,但四少忙碌,陆常心也是,她没有再遇到他们。乾隆来看过她几次,她也和他提说她想出宫,乾隆却拒绝了她。 「唉…」又是长长一声叹息,秦芷辰整天待在自儿个的小院落都快发霉了。 兰儿端了补汤走了进来,「格格不要叹气了嘛。来,赶紧喝乌嚕嚕了吧。」一起南巡后,虽然是主僕关係,但这主子变得愈来愈没架子,还会和她们姊妹相称。 秦芷辰瞥了一眼,「不要了。我又没病。」她一脸排斥的说着。 「格格就别怨了,你这趟失踪一个多月,皇上可担心着呢。你瘦了一大圈,万岁爷可担忧你的身子,你就别嫌弃了嘛。喝吧。」兰儿好说歹说的劝着。 巧儿拿着甜点走了进来,笑着哄着她,「格格若把乌嚕嚕喝了,那奴婢就帮你想想法子让你出宫。」她一脸贼笑的说。 秦芷辰立马眼睛一亮,「当真?」 就见巧儿奋力的点头,秦芷辰二话不说赶紧乾了,然后就见巧儿开始在她耳边吱吱喳喳地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