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下马威

    明亮的办公室内，身穿警服的人坐在电脑前或劈里啪啦地敲打着手中的键盘，或捣鼓着手机监听什么东西。

    一个年轻的女警尴尬地站在办公室主任的桌前，她手中是一张费用申请表。

    “小龙啊，又来申请费用了啊……”鬓发有些发白的中年警察叹了口气，捏了捏自己的鼻子，接过了女警手中的费用申请。

    “什么？！多少钱？！”纵使见惯了大场面的主任在看到申请表上填写的金额后还是忍不住喊了出来。

    “主任，小点声。”龙行云赶紧伸手捂住了主任的嘴，四处张望了一下，给被打扰到的同僚们赔笑。

    “龙行云！你知不知道我们科室每年的费用都有额定的，怎么可能给你批这么高的费用！想都别想！”主任拍掉了龙行云的手呸了一声，音量丝毫没有减弱。

    “主任，这也就是一来一回的事，那钱出去一圈就又回来了。”龙行云双手合十，像求佛一样求面前怒气冲天的中年男人。

    “放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就是想用这个费用钓黑客，你知不知道钱一旦变成比特币就再也追查不到了啊？！我拿头给你签这个字啊？！这可是纳税人的钱，哪能给你这么花！”主任咬死了就是不肯签字，他双手抱在胸前拒人于千里之外。

    龙行云干脆坐了下来：“我是什么学校毕业的？”

    “干嘛？你想用你的学历压我？”主任已经软硬不吃了。

    “不是，我从小就学编程，初中就一个人进了暗网，但我从没有遇到过这么诡异的人。”龙行云把自己在暗网遇到无定的事一五一十向主任汇报了。

    “你是说，你根本无法追踪到对面的ip？那个人就像是凭空出现的幽灵一样？而且那个叫ERROR的还能识破你加密后的性别身份？”主任的眉头皱了起来，确实很诡异。

    “主任，不是我夸大，有这种技术的黑客怎么说也是杨司清那个级别的。”龙行云提到了杨司清的名字，办公室里的人注意力这下全都被吸引了。

    “有这么夸张吗？”主任将信将疑，然后对龙行云的话嗤之以鼻：“你不是让ERROR在明天晚上7点前做点什么吗？那个黑客要是真像杨司清那么牛逼，这会就能把我们警局的网弄瘫痪了。”

    “哎呀，我只是形容而已，也不敢保证那个人是不是上了什么设备干扰追踪。”龙行云一看主任的态度没有丝毫缓和，她的心里也在犯怵，万一真的是用了设备，那这个钱就打水漂了，她这点工资可填不上。

    主任撇了撇嘴，正想说什么，龙行云猛地想到了一个关键点，她拍了一下桌子，底气十足：“主任，那个人绝对是靠的自己的技术，因为他特别缺钱，这是他自己说的。”

    “网上的是人是鬼你都不知道，空口白牙一句缺钱你就信，我还缺钱呢，你怎么不信？”主任摇了摇头，这个龙行云刚入职不久，也算是天才少女，一腔热血，正义感爆棚，总想干点什么业绩出来，会这么激动也是正常。

    “可……”龙行云刚想说什么，她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掏出手机一看，锁屏上提醒是联系人来电。

    “不接吗？是你爸。”主任看到了锁屏上备注的名字，敲了敲桌面。

    “工作时间，不能接私人电话。”龙行云刚要按拒绝就被主任阻止了。

    “龙厅指不定能帮你呢。”主任这次压低了声音，龙行云正是厅长的独女，mama是法官，她强烈的正义感也是受到了长辈们的熏陶。

    “主任，我不搞裙带关系。”龙行云皱起了眉。

    “哎呀，你爸现在不也是工作时间吗？现在给你打电话说不定又要拜托你提供技术支持了呢。”主任暗道这小丫头真是死脑筋，上次就是，结果人家厅长直接过来他们办公室了，给他吓够呛。

    “也对。”龙行云主打的就是一个听劝，她点了一下接听后，手机屏幕瞬间黑屏，一个大大的ERROR突兀地在屏幕上闪动。

    龙行云愣住了，她呆呆地将屏幕转了过去，怼到了主任面前：“我这是……捡到真的了？”

    “愣着做啥啊，还不快去？！”主任先是一愣，随后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催促龙行云赶紧去工位钓住沧海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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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定坐在生锈的扶手栏杆上晃着腿，她抬起头看向顶上漆黑的天空，莫名觉得现在这样就像回到了地堡，一样的不见日光，一样的贫穷却有着另类的秩序。

    “来了吗？”无定听到了身后有人急匆匆地靠近，她回过头正对上罗夏墨迹剧烈变化的面罩。

    “ERROR，你的动作真的很快啊。”罗夏坐在了无定身边，但和无定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她对无定的技术已经有了初步的认知，主任说得对，对面是人是鬼都不清楚，还是要留一手的。

    “快吗？我只是缺钱。”无定回过头盯着暗网的集市，这里无论怎么看都跟地堡的集市有几分相似，实在是太奇怪了。

    龙行云仔细观察着无定的动作，随后开口：“你是真的……第一次进入暗网？”

    “嗯。”无定觉得这种事没什么好隐瞒的，点了点头。

    “因为缺钱，就想来这里卖技术啊。”龙行云在心里叹了口气，经济不景气啊，连技术大神都要靠暗网挣钱了。

    “嗯，所以钱什么时候给我？”无定知道对面在套取她的信息，但她现在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钱上，她现在的芯片撑不了多久，这笔钱是用来买芯片的救命钱。

    “账号给我。”龙行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全息的信息键入面板，示意无定输入自己的比特币账号。

    “好。”无定飞速输入了卡号。

    “唔，等个五分钟吧。”龙行云的注意力切换回了办公室，她赶紧给一旁盯梢的主任使了个眼色。

    主任一看龙行云在跟自己要钱，他扭过头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主任！搞快点，那个ERROR能这么快黑了我的手机，那也有本事把我们警局的设备都弄瘫痪了！”龙行云直接威胁起了主任，不过她也是真的怕把ERROR惹急了。

    “嘶，咱们办公室真的没这么多费用……”主任也是汗如雨下，谁能想到新人蹲点还真蹲到了个不得了的人物呢。

    “算了，我先想办法拖住ERROR。”龙行云一咬牙，硬着头皮上了。

    叮一声提示音，无定听到了银行卡到账的声音，她赶紧点开查看，眼睛瞬间失去了光彩：“怎么才一半？”

    “要是你能跟我合作，提供技术和信息，我可以把剩下的钱和报酬一并给你。”龙行云开始给无定画饼了，她的心也在滴血，刚刚转过去的六万多块钱是她从小到大节省下来的积蓄。

    “罗夏小姐比资本家还会压榨啊。”无定面上虽然微笑，但心里已经骂开了，这小警察可真黑心，还搞分期付款这套。

    “真是抱歉让你失望了，不过ERROR你的能力着实令我吃惊，所以即使是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我也要把你绑在身边。”龙行云面不改色地将这种危险的话说了出来，一旁的主任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无定本来心有不满的，但听到龙行云这么说之后，反而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了。

    “你笑什么？”龙行云看着屏幕上那一行过于生动的大笑颜文字，有点摸不着头脑，心道这些技术大佬一一个两个脑回路都不太正常啊，看到自己这么过分的话，还能笑出来？

    “我笑你明明是这个。”无定一边用手做了一个手枪的姿势，暗示自己已经知道了罗夏的真实职业，一边说道：“说的话比混道上的还黑。”

    龙行云的脸一下就红了，她的手飞快在键盘上敲击：“我只是不想放过一个像杨司清那么厉害的人。”

    无定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在暗网还能听到杨司清的大名：“这里不是不能说真名吗？会被检测到。”

    无定眼中罗夏的面罩突然变成了无奈的笑脸：“杨司清是杨司清，这不一样，你在的这块地方都是搭建在杨司清不要的框架上的……”

    无定的瞳孔都放大了，难怪这里怎么看都觉得熟悉，原来这里的协议框架根本就是杨司清做的。

    “你也太抬举我了。”无定强压着自己内心的震惊，说着场面话，想要从罗夏这里套取一点杨司清在人类世界的情报。

    “不算抬举，你能这么快找到我的现实位置真的很厉害。”只有龙行云知道自己为了隐藏自己在暗网上的痕迹做了多少嵌套和中转，还加了反追踪的程序，最重要的是，她用的可是警察局配置的天网，那个防火墙是杨司清旗下实验室单独开发的，足以见得ERROR的厉害。

    “你说的提供技术和信息，是要什么样的？”无定在心里默算了购买芯片需要的资金，一块五比特币实在是太少了，跟警察合作总比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好，虽然这个钱很烫手就是了。

    “你这么缺钱？”龙行云没想到这个ERROR简直是钻到钱眼里了，为了追回尾款，还真就范了。

    “非常缺。”无定再次点头。

    龙行云扭头看了一眼主任，主任正在手忙脚乱地翻手机备忘录，他赶紧指着一条红色加粗的标题示意龙行云抓住机会快上。

    “南部邻国的电信诈骗猖獗……”龙行云刚起了个头，就被无定打断了。

    “知道了，最慢后天，我将他们园区里所有控制人的位置信息打包给你。”无定一听就明白龙行云说的是什么事，找到那些罪首的位置信息，擒贼先擒王。

    “不，那是他国的事，我需要的是本国人民安全。”龙行云摇了摇头，她知道ERROR神通广大，但手可不能伸太长。

    “你的意思是？”无定皱起了眉头，她第一次有了来到人类世界的实感，姓氏、国别、文化语言，每一个都是复杂至极的问题，不能插手别国内政？很新奇的说法。

    “找到他们藏匿我国人民的地址，创造尽量安全的营救条件。”龙行云按照主任要求打出这行字的时候，她都在倒吸凉气，她这主任比她还敢梦啊，ERROR再厉害也是一个人啊。

    “你先看对方的回复，我也没指望那个黑客能做那么多事，只要找出他们在哪里就行。”主任盯着沉默的屏幕，他也在估量无定的价值。

    “先说价钱。”无定思考了一会，寻找位置容易，关键是怎么营造逃生条件呢。

    “你就说找到位置就付剩下的比特币尾款加三个比特币的酬劳，要是能创造营救环境，救出的人数达到50％以上就能拿到三个比特币，之后每多10％就加一个比特币，六个比特币封顶。”主任在脑中速算需要的钱，要是真的能救出人，也算是功德无量的事，他去跟上级争取争取批款，龙行云按照主任的话，给无定发去了酬劳信息。

    “实际救援人数达不到50％就没有钱是吗？”无定想确认一下酬劳。

    “嗯。”龙行云看主任点了点头，便打了个是。

    “我知道了，任务最晚完成时间是什么时候？酬劳是一次性付清吗？”无定在估算自己需要多长时间，这个和很复杂，酬劳也不算丰厚，可也比一贫如洗的现在好太多。

    “你就说这个月月底之前，营救计划需要与我们接洽后敲定，至于费用……”主任停顿了一下，最多总共要给ERROR付十块五的比特币，三十来万对警局来说不是小数目，他们也不是外面的企业可以开商业兑票，只能专款专用，确实棘手。

    “那有多少就付多少，剩下的我先垫付？”龙行云着实不愿意放过这么大一条鱼，刚才的钱就是自己垫的，大不了再垫一点。

    “你能有几个子？专款专用，就说我们会申请专项费用，但前提是他真的能提供正确的信息。”主任的手敲击着桌面，不怕对方做不成，就怕对方心思不纯，吃两头的钱，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嗯。”龙行云将主任的话复述了一便后，无定轻笑了一下。

    “你旁边有别人是吧，我也不怕你们赖账，在找到藏匿的位置信息后我需要收到一部分钱，不然就没有之后的事，顺便我还会将这次的交易内容发布到社交平台。”无定歪着头等待愣住的罗夏给她答复。

    看到罗夏沉默了一会后点了点头，无定向她伸出手：“那就预祝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罗夏握住了无定的手，在无定眼中无数条深蓝色的丝线顺着她们接触的位置爬上了她的手臂，但没有一根线能在她白焰下坚持过一秒，想要反制定位啊，不愧是警察，真是谨慎。

    龙行云关掉了电脑，她和主任一同陷入了沉默，刚才的追踪依旧失败了，对方的实力确实远在他们之上。

    “那个人能信吗？”龙行云感觉自己看到了有个不祥之物从深渊之下爬了上来。

    “不知道，趁他现在还有所求，保持警惕吧。”主任眉头深锁，他本以为对方或许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天才，但他错了，他们才是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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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定将自己的意识从暗网抽了回来，整个人如同脱了力一样靠在床头，一边维持暗网深潜的状态，一边对身处的世界保持警惕，太耗费精力了，除了购买芯片外，她得尽快找一个安全的居所。

    “人类，狡猾。”数据们也跟着无定一同回来了，无定和网警的交易它们都看在了眼里。

    “互相利用而已。”无定深吸了一口气，意识开始漂移了，今天芯片算是超负荷运作了

    “帮我……计时……”无定在彻底失去意识前让数据们帮她计算时间，刚说完，她就昏迷了过去。